第九頁
“米米，你和教授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方道夜托著下巴，她面前的黑白花團子歡快地啃著焦糖布丁，對她的問話毫無反應(yīng)。
“吃慢一點啦。
”披著黑紗的女人隨手從空中抓出一塊手帕，給團子擦了擦嘴。
它倒也十分配合，瞇著眼睛等她給自己擦完再接著吃，這一次動作慢了許多，顯得有些優(yōu)雅。
一人一團就這樣并肩坐在滿是裂紋的大地上，周邊圍著張牙舞爪的枯樹枯草，還有兩個潔白的盤子。
是的，盤子，餐盤。
方道夜上次來時只有一個，邊上帶著眼熟的花紋，里面盛著一塊松軟的蛋卷，和那天早上她端給教授的那份一模一樣，差點讓夜游神懷疑自己因為法器不全而出現(xiàn)了幻覺。
現(xiàn)在那個盤子已經(jīng)空了，旁邊多出的另一個上則盛著布丁，淋了一層顏色剛好的焦糖，現(xiàn)在被米洛啃掉了大半，連流在盤子上的糖水都沒放過，舔得干干凈凈。
“你喜歡就好。
”方道夜揉了一把團子毛茸茸的腦袋，嘆了口氣，“但你的主人不喜歡，這可怎么辦？”米洛從鼻子里噴出一口氣，聽起來有點像冷哼。
方道夜被它這小動靜逗得笑了一下。
看見女人笑了，那雙藍汪汪的小圓眼睛也彎了起來。
方道夜又陪它玩了一會才告別：“好啦，我也差不多要去休息了。
晚安米米。
”“嗚嗚。
”退出夢境的夜游神習(xí)慣性伸手，準備掖被子，但半路上又縮了回來。
上次被人一把抓住的場景還記憶猶新，給力量還未完全復(fù)蘇的方道夜造成了一點點心理陰影。
教授是大孩子了，掖被子什么的就算了吧，哈哈。
方道夜拽了拽身上的黑紗，把自己包得更嚴實了些，悄悄回了宿管室。
這次教授夢境之外的黑暗似乎變得更加厚重了，不過方道夜沒在里面徘徊多久，米洛便飛速趕到，十分熟練地把人牽走。
它的力氣很小，帶著重傷未愈的虛弱，但是精神卻很好，腳步邁得細碎而輕快，身上長長的茸毛隨著動作一晃一晃，簡直要把人萌化。
和它的主人平日里給人的感覺截然不同呢。
想象了一下團子和教授并肩站在一起的畫面，方道夜的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可惜對于它，教授始終不肯多說。
書頁散發(fā)的微光緩緩熄滅，方道夜身上的黑紗隨之消失。
她撫摸著殘缺的紙片——書的碎片如今已經(jīng)集齊了一半，這速度遠比方道夜想象的要快。
夜游神的本能催促著她行動，只是還未完全恢復(fù)的力量讓她不得不忍耐。
沒辦法，如今她的人緣差得令人發(fā)指，就算強行進入夢境，恐怕也無法安撫他人的精神。
萬一碰上意志堅定又很警覺的，說不定還能直接捕捉到她的蹤跡。
……就像里希特那樣。
方道夜止住思緒：好了，不要再回憶那個讓神心跳加速的恐怖瞬間了。
她蹭了蹭新買的柔軟枕頭，幸福地伸個懶腰。
對了，和帕妮絲一起進入考核場的老鼠和鸚鵡還沒找到呢，要是也沾上了穢氣，那可不妙。
要不要去問問帕妮絲呢？直接問有點太奇怪了，要么和她關(guān)系再好些的時候，不經(jīng)意地稍微提一下？明天試著去約她好了。
“我嗎？”“如果你有時間的話……”帕妮絲看起來很高興。
她啪地打了個響指，說：“當然有時間！我今天正好沒安排，我們現(xiàn)在就能出發(fā)！”“現(xiàn)在嗎？”“對��！”方道夜被她拖著往外走：“好了，沒什么好猶豫的。
不就是剪個頭發(fā)嘛，要我說你早就該剪了！剛好我正在想要怎么回報老師的甜點呢，這次美容的錢就我來付吧。
”“不——”“話說老師怎么不叫羅蘭教授陪你去？我記得他最近課也不多吧？”“呃，他還有些研究要做，暫時沒時間……”“哼，男人。
”帕妮絲哼了聲，“老師，報一下你要去的美容店地址。
”“好的，在這里……”“ok。
”一直到她們到達目的地，站在大廳內(nèi)穿著職業(yè)裝面帶微笑的女性面前，方道夜才反應(yīng)過來，帕妮絲是故意提起里希特，岔開了她們之前的話題：“不行。
”“什么不行呀？”“美容的錢我自己付，你來不行。
”“老師，你反應(yīng)也太慢啦！哈哈哈！”帕妮絲嘻嘻笑著，“有什么關(guān)系，只是剪個頭發(fā)而已，能花多少錢——”“帕妮絲？你怎么會在這里？”略帶訝異的女聲打斷了二人對話：“不，或許我應(yīng)該問你怎么會有這里的地址？”“嘖。
”笑容飛快地從帕妮絲臉上消失了，她小聲嘀咕了句什么，把方道夜擋在了自己身后：“我說是誰說話這么討厭，原來是溫莎大小姐啊。
怎么，大小姐這么霸道，連別人去哪都要管？”溫莎？聽起來好像有點熟悉……一身利落洋裝的少女撥弄著自己金燦燦的卷發(fā)，對帕妮絲明顯的敵意滿不在乎：“看來你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就來了。
你身后那是誰，為什么躲躲藏藏的？”“和你沒關(guān)系吧。
”“哼。
”金發(fā)少女走得更近了些，隨意在前臺上按了一下，站在里面的招待機器人被她的動作喚醒，用甜美的嗓音溫柔道：“薇諾娜·溫莎小姐，歡迎。
凱爾先生正在等您，請問這次還是一切照舊嗎？”“嗯。
”“好的。
”金發(fā)大小姐目不斜視地走向輕巧滑開的金屬門，沒再多看自己的同學(xué)一眼。
“真是，難得出來玩……”帕妮絲放松下來，吐槽道，“還好老師你沒被她看見，不然得沒完沒了了。
”方道夜好奇道：“為什么？”薇諾娜·溫莎，她想起這個名字為什么耳熟了。
書頁有一塊掉在女生宿舍內(nèi)的碎片就是在她的房間里，當時教授還讓她查溫莎家族來著，不過外國人名對她來說實在有點難記，她一出研究室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老師，不是吧。
”帕妮絲打量著她的神色，“你不知道嗎？”方道夜茫然回望：“呃……我應(yīng)該知道嗎？”“她可是里希特教授的狂熱粉絲��！論壇上剛出你和教授在一起的帖子的時候，她可是氣到連發(fā)了十條陰謀論的評論！”帕妮絲說，“要知道大小姐自持身份，以前從來不在論壇上發(fā)言的。
”“原來是這樣……”“以后見到她，你要小心一點。
被特權(quán)寵壞的貴族可是很可怕的，雖然說聯(lián)邦成立以后就沒有貴族這個說法了，但這群人還是和以前一樣囂張。
”所以教授讓她查的是這個？方道夜還在消化剛剛獲得的訊息，前臺的招待機器人仔細打量了她和帕妮絲的面容后，禮貌地提出了疑問：“歡迎，兩位似乎沒有預(yù)約？”“沒有預(yù)約不能進嗎？”帕妮絲問。
“是的。
”“不是吧。
”帕妮絲驚訝道，“這家店不是教授告訴你的嗎？他居然不幫你預(yù)約？？”熟悉的心虛感襲來，方道夜尷尬微笑：“其實這里是莫桑介紹給我的……對不起，我應(yīng)該確認好這些再邀請你的。
”“沒事，不是老師的問題。
”“莫桑？請問您說的是莫�！は 栂壬鷨�？”前臺說，“那么您是莉莉·道奇小姐？抱歉，我的記憶庫內(nèi)沒有您的影像資料，可否請您出示身份證明？”身份證明？方道夜硬著頭皮舉起手腕上的手環(huán)：“好，好的。
”“謝謝您的配合。
”前臺伸手在她腕上輕點了一下：“已確認。
訪客莉莉·道奇，代預(yù)約者莫�！は �。
將為您服務(wù)的美容師在八號房間，請您乘坐我身后的電梯前往。
”還好還好，猜對了。
金屬門再度滑開，方道夜和帕妮絲在前臺的微笑目送中走進門內(nèi)，光芒閃爍中，電梯開始運行。
“老師，你這是想給里希特教授一個驚喜嗎？”方道夜想了想，決定實話實說：“不是。
我只是想讓大家對我印象好一些。
”“嗯……”帕妮絲說，“只要你還和教授在一起，就有點難吧？當人氣帥哥的女朋友可是要承擔很多的。
”金屬門再次打開，兩人走出電梯，正面對上一面白墻。
帕妮絲環(huán)顧四周：“什么情況？這怎么只有墻？搞錯了？”白墻上沒有任何標識，在電梯門再度合攏后，她們就像被困在了這片白色的空間內(nèi)。
“老師，你是不是哪里得罪了莫桑？推薦的這是什么店�。俊狈降酪广读艘幌拢骸皯�(yīng)該沒有吧？”面前的白墻干凈光滑，但夜游神仍能從之前的訪客們留下的氣息里分辨出入口。
她試探著在墻上依次點觸，隨著她的動作，墻壁的白色緩緩?fù)巳ィ簧确履敬箝T浮現(xiàn)出來，側(cè)邊還掛著個用方道夜極其熟悉的字體所寫的四個大字：“八號房間”。
“哇老師，你好厲害！”“也沒有啦……”雖然只是仿木，但這頗有故地風(fēng)味的設(shè)計還是贏得了夜游神的好感。
她不由得期待起門后的景色，帶著笑容伸手去敲那門扉。
不過沒等她敲上，仿木大門便徐徐滑開。
……原來也是感應(yīng)門啊。
“你就是那個莉莉？”門后窩在沙發(fā)上的銀發(fā)男人懶懶抬頭看了她們一眼，手上動作不停：“稍等，我把這局結(jié)束。
”十秒后他放下手柄打了個哈欠：“莫桑真是大驚小怪，羅蘭那家伙一向喜歡做些讓人意想不到的事，他會談個像你這樣的女朋友也很正�！菗Q發(fā)型對不對？隨便找個地方坐吧，我看看要給你怎么處理。
”帕妮絲：“……你認錯人了。
”男人：“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