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時透無一郎瞳孔處滴落鮮血,滲透在眼白處,溢出眼角,像在流淚。蒼白的臉上血色全無,他用指腹拭去頰上的血珠,人搖搖欲墜。
時透發(fā)現(xiàn)他好像看不見了,眼前只有模糊的虛影不斷閃回,一面面尸體堆砌的高墻拔地而起,游蛇一樣到處亂竄,將視線遮得嚴嚴實實。
這可不是他夢里的場景,他沒有做過這樣的夢。
“無一郎,你是無一郎,你還記得小時候我們……”
黑衣時透還在說些奇怪的話,語調輕微上揚,透露著悅色,為這黑夜中都帶來了幾分明朗。
時透無一郎表示他沒有興趣,下意識對記憶里那個男孩喊了聲哥哥后,這個鬼不知道在高興什么,手舞足蹈的。但奈何他現(xiàn)在動彈不得,被迫接受這份精神折磨。
伊織站在遠處看著兩個長得一樣的霞柱在說些什么。剛剛時透無一郎跟她說,他會解決一切的,讓她躲遠些就行了。
事先有人跟伊織說過時透無一郎的戰(zhàn)斗偏好,他習慣單打獨斗。見狀伊織就聽話地走到數(shù)米之外,不給霞柱帶來麻煩。
那邊的白衣鬼占據(jù)了下風,無法動彈地定在那。身弱如扶柳,不斷有血珠從頷下滾落,一副馬上就要殞命的脆弱模樣。
白衣鬼當面承認了鬼的身份,加之這白發(fā)白衣的樣子也很難是正常人類。按理說沒有異常的,可伊織看著他時,仍舊感到困惑,為什么鬼要救她。
傾身過來的白衣單薄,從崖邊探出。那只手溫涼有力,綠瞳比最珍貴的綠寶石還要純潔透亮,眼中飄過生動的悟然。
——抓住了。
里面?zhèn)鬟f的信息簡單,但卻震得人心一顫。
伊織驚出了一身冷汗,她的手放在了日輪刀上,重新看向月光下的兩人。
白衣鬼衣襟血跡點點,上下唇張合說了句什么。黑衣時透突然笑了笑,雁過無痕,驚起一夜春色,仿佛伊織看到的只是幻覺。
時透無一郎是不會笑的,孰真孰假,已經一目了然。
黑衣時透終于說夠了,他抓住了時透無一郎的手腕。用力之大,勒得皮膚發(fā)紅,生怕人跑了,說出了他的意圖:“無一郎,我?guī)慊丶遥覀円黄鸹丶�。”他的某些用語和動作習慣,都讓時透感覺這個鬼的心智不成熟,很天真懵懂。
說完,就帶著時透無一郎往懸崖方向走。
時透無一郎啞然,他不住那。
這個鬼站在他面前時,時透遲遲無法掙脫呼吸的桎梏。就像被關進了水籠,呼吸法使用不出來,日輪刀也掉在腳邊。
時透無一郎被拖著走了兩步,他已在醞釀著用肺部殘余的全部空氣,再試一次調動呼吸。
還沒等他出手,水汽噴薄,涼意襲人。
水車形的刀氣包圍著時透無一郎,像是被人迎面澆了一盆冷水。水藍的日輪刀擦著時透臉側斬下,他躲都沒躲一下,淡定站著。
面前的黑衣時透被伊織劈中之后,散作成了輕煙,原地消失了,看來這不是鬼的實體。
伊織見一擊成功,跑過來關切問道:“霞柱,你還好嗎?”
時透無一郎的瞳孔整個呈現(xiàn)一種淺綠,平淡說道:“嗯�!焙唵我徽Z,算是他的回答。這個繼子能發(fā)現(xiàn)異樣,沒砍他,證明還有救。
伊織松了口氣,替時透無一郎撿起了地上的日輪刀,交給了他。要抓緊離開這,鬼不會善罷罷休的。
果然人還未動,林間生起了瘴氣。視線嚴重受阻,伊織分辨不出鬼和時透無一郎的位置了。
伊織手持日輪刀,擺好戰(zhàn)斗的架勢,努力辨別鬼息。突然握著日輪刀的手一顫,她的肩上多了雙冰涼的手。
清悅的聲音在耳側縈繞著:“西南方,鬼來了。”
雖然時透無一郎還不能視物,但這不妨礙他仍然能洞察出鬼的一切動向。
再次出現(xiàn)的鬼,不再頂著時透無一郎的臉。這一次面目猙獰,紋路愈盛,在臉上瘋狂爬動,失控地露出了部分本相。
鬼的聲音沙啞粗曠,帶著絕望,對著時透無一郎責問道:“你想殺了我嗎?”
時透無一郎面色無痕,反問道:“不然呢?”
這個鬼胡說八道的那一通,時透都沒有放在心上。他是誰,不是雜鬼三言兩語就能動搖的,為什么會可笑地認為他心智脆弱。
黑衣鬼怒吼,氣氛陰冷逼人。周遭的銀杏樹震顫起來,接連地轟然倒地。殘葉席卷,勁風撲面,逼得人寸步難行。
伊織凝神,斬掉了地面纏繞而來的粗壯荊棘。正準備迎戰(zhàn)惡鬼時,時透無一郎站到伊織身前,低語道:“退后�!�
伊織愣了一下,看著時透閉著眼,臉上沒有任何血色,不確定他還撐不撐得住。但還是尊重霞柱的安排。往后退了三兩步。準備看情況不對,再從側面進行包夾戰(zhàn)斗。
時透無一郎踩在枯葉上,日輪刀生起霧氣,純白變得幽深了幾分。他側耳閉目,颶風形成的渦旋在身后一滯。他的白發(fā)被風輕柔捧起,又莊重放下。
這是伊織時隔一年,再次見到時透無一郎戰(zhàn)斗,他的成長速度驚人。
時透無一郎似乎能與天地共息之人,從雪山火海中走過,都不會改色。
白色日輪刀刀刃的滴血緩緩滑落,打破平靜的時空。他的實力與之前前來的鬼殺隊隊員而言,幾乎隔著天塹。兩方一交手,惡鬼就意識到這個殘酷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