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陳雁珺回到知青點(diǎn),準(zhǔn)備先把飯做好,紅燒肉配大米飯。
要對得起勞動一上午的自己。
昨天買回的五花肉怕壞,特意放進(jìn)黃嘉亮貢獻(xiàn)的鋁飯盒里裝上,然后用繩子把飯盒纏住,把飯盒放到轱轆水井下的桶里。
水井里溫度低。
轉(zhuǎn)著轱轆水井的搖把,把肉拿上來,還是涼的。
這轱轆水井真是個好東西。
引火,燒鍋,一邊等火著起來,一邊洗豬肉,切成均勻的小塊,這樣好燉的快,再切姜片配料。
熱鍋,添油,放肉,炒成金黃色,放入調(diào)料繼續(xù)翻炒,加上足夠的水,就燉上了。
然后在鍋里放上飯簾子,把裝了米飯的飯甑子熥上,米飯和紅燒肉就能一鍋出來。
回來之前本來還打算趕回地里去呢,現(xiàn)在這么舒服地待著,人更不想動了。
肉燉的差不多了,再放兩個雞蛋進(jìn)去。
昏昏欲睡時外面有人下工回來了。
“陳雁珺你偷跑回來,你逃避勞動,你看看你那一身兒,不知道的以為是哪個資本家的大小姐呢?”越茹像瘋狗,又開始咬人。
董月月簡直煩死了:“越茹你有完沒完了,天天就這點(diǎn)事,不是和這個吵就是和那個干,都干一上午活了,讓我們消停待一會行不行。
”大家都苦越茹久矣。
“別隨便給人戴帽子,我還說你破壞團(tuán)結(jié)呢,我這一身有什么問題,我衣服穿得整齊也是錯嗎?”
陳雁珺不能讓她給自己隨便扣帽子。
“別人干活都是一身土還粘上草,你看看你身上干干凈凈的,不是資本家是什么?”這人真是會上綱上線,這個年代說人是資本家得是有多大的仇��!陳雁珺冷哼一聲,“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越茹,你是皇帝嗎,準(zhǔn)備復(fù)辟嗎,什么時候登基啊,你這封建強(qiáng)權(quán)的說辭一套一套的。
”“還是你是公主,不順你心我們就是犯法��?”她說別人的時候行,別人說她的時候就不行了,越茹幾個大步?jīng)_到陳雁珺面前“你胡說什么?”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吵起來。
陳雁珺一點(diǎn)也不慣著她:“準(zhǔn)你說,不準(zhǔn)我說,這是什么道理,你就是公主,我們都得讓著你慣著你,不然你就給我們定這種能害死人的罪名。
”“我們家祖上八輩子貧農(nóng),我爹我媽都是工人,我兩個哥哥也是工人,到你嘴里就是資本家了,你調(diào)查過嗎,沒有調(diào)查就沒有發(fā)言權(quán)這道理你不懂嗎?”“我們到農(nóng)村來,是要大有作為的,不是讓你胡作非為的,你天天找事,我懷疑你是特務(wù),來破壞我們知青點(diǎn)的團(tuán)結(jié)的,你就是藏在人民群眾中的壞分子,時刻準(zhǔn)備搞破壞。
”“你仗著自己來的早,你自說自話把自己當(dāng)成負(fù)責(zé)人,然后逼迫所有人聽你的,你說你要這些人手是準(zhǔn)備干什么壞事,你們特務(wù)組織給你下達(dá)了什么命令?你說呀,怎么不說了,被我戳穿了,特務(wù)被抓出來了?”大家聽著陳雁珺嘴巴說個不停,看了看越茹,看了看陳雁珺。
都知道她打架厲害,今天看來吵架也不遑多讓。
陳雁珺瞧著這些知青都抱著看熱鬧的心態(tài),便說;“今天她能給我安資本家大小姐的名頭,明天就能給你們安上間諜的罪名,她再在你的柜子里藏些什么東西,你有嘴都說不清,以后她想給誰安什么罪名就是什么罪名,不聽她的就都得遭殃。
”越茹:“陳雁珺,你污蔑人,你不要血口噴人。
”“我是合理懷疑,你不是特務(wù)你為什么天天在知青點(diǎn)破壞我們的團(tuán)結(jié),你就是特務(wù),越茹你是壞分子,打擊報復(fù)我們好同志。
”陳雁珺的一番話給越茹引起了民憤,在農(nóng)村待的時間久了,大家可能忘記城里是什么形勢了,有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就能鬧出大事。
誰不怕被安上這種罪名。
越茹不仁不要怪陳雁珺不義。
邱海艷見狀便出來說:“越茹你比陳雁珺大那么多,你天天欺負(fù)一個小姑娘,大家誰看不出來啊,你就是仗著自己來的早,讓我們這些后來的都聽你的,誰不聽你的你就孤立她,整個知青點(diǎn)誰沒被你整過,就是這一套手段,還給人安罪名,你再不老實(shí),我們就一起去大隊舉報你。
”昔日的狗腿子,搖身一變還成了負(fù)責(zé)人,“邱海艷,你別以為你當(dāng)了女知青負(fù)責(zé)人你就能怎么樣。
”董月月:“是呀,我們不能怎么樣,我們就活該受你欺負(fù),你和楊國強(qiáng)兩個,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打一個巴掌給一顆甜棗,我們這些人敢把你們怎么樣啊?”宋向紅義憤填膺地道:“越茹你咋隨便給人扣帽子呢,想害死誰啊?兩個嘴皮子一碰白的也讓你說成黑的,真不是啥好人!”米多:“今天你們兩個人還湊在一起商量怎么對付陳雁珺,你以為你們躲得隱蔽沒人聽見,我都聽見了。
你是不是也逃避勞動,還想陷害女知青。
”涉及到自身利益了誰都不躲清閑了,都不怕得罪人了,也不當(dāng)老好人了。
陳雁珺把話挑明,“越茹把你們的臟心思收起來,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一次,我就去大隊、去公社、去縣里舉報你,我不好誰也別想好。
我說到做到,從不嚇唬人。
”不把話說清楚,她們還當(dāng)自己是軟柿子了。
今天是立威,以后誰再來找茬,就是越茹的下場。
誰也不要想欺負(fù)她,她下鄉(xiāng)是來過幾年安穩(wěn)日子的。
陳雁珺:“吃飯去。
”眾人心想,心態(tài)真好,吵歸吵鬧歸鬧,啥都不耽誤她吃飯。
陳雁珺感覺罵完人后胃口更好,罵人也費(fèi)力氣。
二大碗裝了滿滿一碗,她吃的干干凈凈。
大米吃的太快了,晚上不能再吃大米了,得貼幾個大餅子,用苞米面做。
晚上這一頓能吃上純苞米面的大餅子已經(jīng)比大多數(shù)人過得都好了。
紅燒肉留了一半吃了一半,陳雁珺偷懶,準(zhǔn)備晚上直接一熱,又是一頓飯。
“你做的紅燒肉堪比國營飯店的大廚。
”黃嘉亮干了一上午農(nóng)活,累的腰都直不起來了。
“油放的多誰做都好吃。
”她對自己的廚藝有清醒的認(rèn)知。
舍得放油,放調(diào)料,再說又是肉,怎么做都能好吃。
陳雁珺洗盤子刷盆兒,兩人自己收拾自己的碗筷。
等兩人吃完了,女知青的飯才做好,二合面的大餅子,小蔥炒蛋,看不出油。
知青點(diǎn)的院子里有個菜園子,小蔥從里面薅兩根就能用。
包雪梅她們還在說,人都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這兩個人像毒蛇一樣在我們知青點(diǎn),以后更得對我們進(jìn)行打擊報復(fù)了。
憋了一肚子壞水,一算計一個準(zhǔn)。
又有人說,那你說咋辦,跟誰說,大隊長才不愿意管這些閑事兒呢,只是知青點(diǎn)的矛盾,沒出大事,大隊長人家都懶得管。
真出了大事就晚了。
這不是還沒出呢嗎?咋跟大隊長說?最后也沒商量出來什么好辦法。
下午,小隊長唐建超給陳雁珺換了一塊地。
陳雁珺無所謂,但是,“我上午干的咋算,我干這么多呢?”“給你算兩公分。
”“才兩公分啊,這么大一塊地呢,唐隊長。
”“行了,我給你三公分。
”用眼神示意她適可而止,兩公分都多給了。
小隊長唐建超尋思這孩子咋就滑不溜秋的呢。
要是換地就能多給公分,陳雁珺愿意天天換。
她用鋤頭除了一會草,又坐下了。
陳雁珺就看見她坐下,旁邊的人也跟著坐下了。
腦袋還鉆進(jìn)地瓜秧里,陳雁珺探個頭過去看咋回事呢。
灰頭土臉的人就鉆出來,手里拿著一個地瓜。
“吃不,你是新來的知青吧,往姓朱,別人都叫往朱嬸子。
”生吃地瓜。
“地瓜能生吃嗎?”“咋不能,咱們屯子的地瓜種兒好,甜滋滋的,生吃也好吃呢。
”朱嬸子掰了一塊給她,陳雁珺嘗一口,有點(diǎn)甜滋味,能吃,但是不好吃。
兩個人就在這誰也不催誰,一起偷懶,還相處挺愉快。
朱嬸子把一個地瓜都吃了。
還偷藏了一個,“不吃生的,這個留著晚上咱倆烤著吃,讓你嘗嘗往的手藝。
”陳雁珺狐疑:人這么好?“朱嬸子,你又偷懶,還偷吃地瓜。
”唐建超小跑過來打兩個人一個措手不及,被抓現(xiàn)行了。
他好像養(yǎng)蠱成功了,一個陳雁珺加上一個朱嬸子,兩個磨洋工的頭子放一起威力更大了。
但他本意不是這樣啊。
“朱嬸子,你怎么不監(jiān)督陳雁珺干活呢?”小隊長知道朱嬸子有時候就指使知青幫她干活,她滾刀肉的功力也沒幾個人能抗住。
活也不多,有時候知青就被欺負(fù)住了,就幫她干一會。
“你當(dāng)往老朱傻啊,都被你分到往旁邊了,能是啥干活的人?你啥意思往還能不知道,你瞅她那細(xì)胳膊細(xì)腿的,指使她干活,都怕她把往們訛上。
”“你這個聰明勁兒,都用在這上了,咋不往干活上用呢?”“干活多累啊。
”
朱嬸子毫不掩飾。
唐建超嘴角抽抽著,“你倆一點(diǎn)不打算干了?冬天都在家里喝西北風(fēng)?這塊地你倆必須干完,干不完不能回家。
”活太多了,兩個人就和小隊長討價還價,最后雙方同意兩個人一人半塊地,幫他們把分割線的位置都畫好了,誰也別占誰便宜。
小隊長走后,朱嬸子告訴陳雁珺,唐建超是三個小隊長里脾氣最好的,都沒怎么聽過他罵人。
但別人也都服氣他,畢竟他以理服人,每次都能把人說的心服口服。
三小隊也是干活最好的小隊,掙得最多,年底分糧分肉,三小隊的人都比別人能多分一些。
陳雁珺瞅著朱嬸子想,碰到朱嬸子這塊滾刀肉,唐建超也是沒有辦法整治了。
朱嬸子感嘆:“沒想到你這閨女比往還油滑。
”沒有,她可不如朱嬸子會偷懶,她這個新手磨洋工的功力還有待加深。
上午陳雁珺只有坐下歇著,她拿了鋤頭站起來還是干活的,最多就是站在那偷著觀察下周圍的形勢,對她來說也不算歇著。
而人家朱嬸子就沒拿鋤頭,蹲著干活,隨時隨地都能歇著。
“他都不把人新知青分到往們旁邊來,怕往欺負(fù)人呢,主動把你分過來,肯定是你更能偷懶,他要讓往嚇唬你。
”
朱嬸子心里明鏡似的。
聽多了往、往們,陳雁珺的大腦已經(jīng)會自動轉(zhuǎn)化成我、我們了。
這一刻有點(diǎn)想李桂香了,只有她愿意說我,不用陳雁珺大腦二次翻譯。
“上回分小隊,還想把往分到別的隊里去,往才不去呢,往就不同意,到別的隊天天挨罵去,那不行。
”看出來了,唐建超被她們兩個這么氣都不罵人,是個好脾氣。
好脾氣的勞動人民也不好糊弄啊,上午偷懶糊弄小隊長,下午就給她換鄰居,現(xiàn)在更是背著半塊地的債。
啥時候能干完啊,朱嬸子還說她油滑,她其實(shí)就是不想干活,就是想偷懶。
跟實(shí)在的莊稼人耍小聰明,沒用。
兩個人速度像蝸牛一樣,往前推進(jìn)拔草,都生怕比對方快一步。
小隊長最初的打算和現(xiàn)在的成果也算是殊途同歸了,這樣陳雁珺還怎么偷懶。
唐建超想:讓你們兩個磨洋工的頭子相互折磨吧。
但人家兩個根本不會相互折磨,還一副相見恨晚,知音難遇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