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也許是凌霄從未想過有人會如此大膽，也許是洛寧這半月來的準備太多充分，總之當洛寧輕巧的從屋頂翻身下來，幽影般闖入凌霄書房時，并未激滴風浪。

    洛寧耳朵微動，沒有人，她湊近書桌，小心翻找著寫有南齊文字的書信，她極為謹慎的將這些東西的擺放位置牢記在心，翻找無果后恢復原位。

    書桌沒有，抽屜里也沒有，洛寧開始一本本翻著書架，亂七八糟堆了太多，洛寧翻找的心里有些焦急起來，正巧此刻從遠處傳來漸行漸近的腳步聲。

    洛寧趕緊起身，看了一眼四周，挨著窗口的地方有個圓柱，凌霄為了美觀還從頂上拉下來些華麗的帷帳做裝飾，洛寧趕緊小心跑到后面，這個位置好，這個位置相當于在遠處環(huán)視書房全貌，并且真被發(fā)現(xiàn)了還能順著窗戶跑。

    伸手開門的是顧嫣然，凌霄緊隨其后，攬住她的腰抱在懷里，在她嬌柔的臉頰落下一吻，顧嫣然白凈的肌膚霎時染上一層嫵媚的淡色紅暈。

    洛寧有些尷尬的腳趾扣地，心想剛才還不如翻出去，現(xiàn)在好了，還要眼看著這倆親熱完。

    顧嫣然先開口：“殿下真是的~”凌霄抱著她坐在書桌前偌大的椅子上：“怎么？氣本王這么晚還把你接來？”顧嫣然仰頭看著凌霄分明的下頜線，手不自覺的摸上凌霄的下巴，已經(jīng)長出一些粗硬的胡茬，帶來一圈成熟的青色，顯得凌霄有些成熟的疲憊。

    顧嫣然語氣里心疼多于埋怨：“嫣然是心疼殿下今日在宮里勞累了一天。

    ”凌霄抓住她的小手扯到嘴邊親了一口：“就是因為今日在宮里和那些家伙吵了一天，才將這個好消息知道晚了。

    ”“什么好消息？”顧嫣然問。

    “祁淵盯著妙栗坊的人遲遲不撤，下邊的人想法子將妙栗坊的老板誆到外頭，打聽出了些你想知道的。

    ”“什么？”顧嫣然一聽和妙栗坊有關系，一下子想起了逃走的陸駿，眉毛緊張的攢起。

    “陸駿那日妙栗坊的門都沒出，就知道王之維出事了，我和祁淵都在查到底是誰在中間通風報信，只是都忽略了，這人竟是個孩子！”“王家孩子？難道王家孩子知曉什么內(nèi)情？”藏在角落的洛寧聽罷心底也是一陣緊張，只聽見凌霄接著說：“不，不是王家孩子，是妙栗坊附近一個人家鄉(xiāng)下來的親戚，平日陸駿對她多有照顧，這孩子那晚急匆匆的找過一回，說是出去游玩時給陸駿帶了烤紅薯，可什么烤紅薯能讓陸駿吃完連夜跑路？”“況且”“況且什么？”顧嫣然忙問。

    “況且更巧的是，當日在西市，大家只盯著洛寧上前觸碰過王之維，第一個撲上去的不是她，而是一個孩子！”洛寧按住心中驚濤海狼，捏著拳頭繼續(xù)聽下去。

    “那咱們快些找到這個孩子吧殿下！”凌霄眼底閃過一絲陰狠：“嫣然，咱們太遲鈍了。

    ”顧嫣然有些驚恐的沉默下來，遲鈍？是不是有些事情已經(jīng)無法挽回？凌霄繼續(xù)說道：“咱們都小瞧祁淵了，他已經(jīng)先一步讓洛寧把孩子藏到了壽安堂。

    ”顧嫣然心驚：“祁淵？！他怎么會！？他沒有和我說過！”凌霄語氣淡淡：“從他在臨安衙門里接管了王之維案，到他昨日在茶舍對我的態(tài)度里你還看不出？”越說越讓顧嫣然后背發(fā)涼。

    “嫣然啊嫣然~你就沒覺得，他不太像是想替你父親翻案，反而一副刨根問底將咱們打到翻不了身的感覺嗎？！”顧嫣然不安的問：“殿下，那怎么辦？”凌霄緩緩將她攏緊在懷里：“你父親不是還給你留了些銀子在嗎？拿出來一些送給他吧。

    我再去父皇那兒把兵權想辦法給他搞回來，如果他足夠識時務，正好是個將他拉上船的好時機。

    ”顧嫣然憂心忡忡的點頭：“那該怎么和他說呢殿下，他那般的性格。

    ”凌霄臉色變得有些冰冷：“明說，是留下兵權和錢財，還是留下性命讓他自己選。

    ”洛寧暗地里挑眉，祁淵默認自己以為他是為情出手，大概是不想讓她知道自己的目的，原來祁淵背地里也想搞死凌霄是為了不被凌霄拉上賊船。

    不過洛寧對凌霄的收買政策嗤之以鼻，祁淵一年幾百上千兩的俸祿，又不是沒見過錢。

    顧嫣然有些盤算的問道：“那該給他多少錢，私下招兵買馬，收買官員都要花錢，給他多少合適呢？”凌霄勾起嘴角，冷然道：“總不能八萬兩銀子都給他，兩萬不能再多了。

    ”洛寧聽罷一陣頭暈眼花，兩萬兩白銀？貴族特權階級是真該死��！二人商議了半天細節(jié)，大概意思是如何妥帖的順著祁淵的脾氣，威逼利誘讓他將贓銀收下，洛寧站的腳麻，隱隱有些借著角落的昏暗翻窗跑路的征兆。

    顧嫣然的一句話又留住了這個雄鷹般颯爽的女人，顧嫣然問：“那孩子怎么辦？”洛寧停住動作，靜靜的聽凌霄說：“明日先將她帶回霄王府，一個孩子罷了，使上點手段，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能說，萬一祁淵不愿意收下這份厚禮，殺他的理由也不能太單薄，正好借著孩子的嘴敗壞一下他的名譽，這樣父皇不至于對我太過生氣。

    ”洛寧從心底升起的寒意直達四肢百骸，她攥緊冰冷的手掌，靜靜聽著他們的盤算，直到有人來敲門，凌霄對著手下一個眼神示意，那人告退，凌霄語氣柔和的開始哄著顧嫣然回花月坊。

    顧嫣然略帶遺憾柔聲告退，洛寧趁機翻窗出去，足下發(fā)力，身形利落迅速的朝著壽安堂跑去。

    她心里想，要是問到小杏真的與之有關，到時候管還是不管？她自保從來都不是問題，可到底值不值得為小杏做到這一步，她只能聽到小杏嘴里的真相后再下決定。

    夜風涼爽，壽安堂的后院一片靜謐，洛寧摸到小杏的房間，輕輕推開門，門聲吱嘎，一個小腦袋從床鋪中間唰的一下警惕抬起：“誰？”“小杏，是我。

    ”小杏翻身下床，忙點上油燈：“洛姐姐？”洛寧反手帶上們，她倚靠在門板上，抱著胳膊，靜靜看向小杏，不甚明亮的房間內(nèi)晃動的光亮在她臉上若隱若現(xiàn)，她有些疲憊的問：“王之維中毒那晚，是不是你去給陸駿傳的消息？”小杏枯黃的臉上霎時變得有些慘白，她不安的站起來，又無措的重新坐下，看了看床頭擺放好的洛寧給她買的衣服，眼眶泛紅的看向洛寧：“洛姐姐，不要丟下我！”洛寧輕嘆口氣，覺得自己都不能完美的從這件事情里脫身，何苦詰問一個孩子，洛寧走過去坐到她身邊：“我會帶你回家的，但你要告訴我真相，好嗎？”小杏不語，低頭拿起一只舊鞋子，從抽屜里找出一把剪刀，將內(nèi)里剪開，摸出一方不大的牛皮色油紙，小杏將東西放在手上，抬頭看向洛寧：“我接近王小厲也是因為這個，我想告訴你，可我不能告訴你，我當時如果告訴你，你就會被這件事越卷越深。

    ”洛寧拿過來，小心打開，里面是一張撕扯印明顯的紙張，上面記錄著一些數(shù)字，洛寧看不明白，她問：“這是什么？和這有什么關系？”小杏仍然有些堅持：“洛姐姐，我絕不是殺害小厲父親的兇手，而且我覺得有些事情讓你知道反而對你不好，我不希望你像咱們初見那次一樣，被我再次拖進泥潭。

    ”洛寧從沒想過十一二歲的孩子想法能如此成熟，她說道：“小杏，已經(jīng)有人查出來那晚是你給陸駿送的消息，你全部告訴我，我才好給咱們規(guī)劃退路。

    ”小杏詫異：“是祁大人？”洛寧搖頭：“倒不是，比這更差！總之咱們都惹不起。

    ”小杏垂下腦袋，低聲說道：“那陸駿對我很好，有時我餓急了他會拿一些妙栗坊的東西給我吃，我時常能看到他和王之維碰面，那日他們大吵一架，王之維就走了。

    ”事情和洛寧預想的差不多，小杏繼續(xù)說：“西市熱鬧多，那日我在人群中，看見有人倒下了，起初我并不知道那是王之維，直到我搬他身子的時候他認出了我。

    ”“他抽搐著往我手里塞什么東西，還嘴里含含糊糊說著什么，我湊近了聽，他只重復說著快回去告訴他，他們動手了之類的話，我再要仔細聽，姐姐你就沖過來了。

    ”洛寧愕然，怎么發(fā)生了這么多事，她扯過身后的薄被，包住小杏小小的一團，問道：“然后呢？”“然后你就被王之維咬傷，被那個胖捕頭他們帶回衙門，他還要帶我回去說什么獎勵我，我沒敢去，就趕緊回來去妙栗坊找陸駿。

    ”小杏扯住薄被將自己裹緊，漏出巴掌大的小臉看向洛寧：“我找到陸駿，告訴他王之維受傷的事，那陸駿低聲吼了一句他們動手了，轉(zhuǎn)身就要走，走了兩步他又沖著我折返回來。

    ”小杏想到當時，瑟縮了一下，洛寧看出她的不安，忙抱緊她，小杏繼續(xù)說道：“那天晚上的陸駿眼里冒著綠光，像是野獸，我心里一下子害怕起來，我總覺得陸駿折回來是為了殺我，他問我王之維有沒有給我什么東西，我只敢說沒有，沒想到他又放緩了語氣，只是說這件事為了我自己不要外傳，他老家母親突然重病，他要走了。

    ”洛寧心有余悸：“他當時找的應該就是這個東西，你要是說有估計就被滅口了。

    ”小杏又說：“所以我有意接近王家，我想如果這東西那么重要，或許給王家是最好的選擇，然后沒多少時日，姐姐你就在郊外遇刺，當時我想，你有一身武藝尚且如此艱難，我這像根小柴火似的，一掰就斷，還是老老實實的攢錢回老家吧。

    ”洛寧聽著她對自己無比精準的描述有些不合時宜的想笑，洛寧接話：“所以我處理了張三和刺客他們之后，你就再也不去王家，所以你才想拿回自己的錢，回老家，對嗎？”小杏點頭，想起偷堂叔錢未遂被打個半死的畫面，小腦袋輕輕歪在洛寧身側(cè)：“是的，姐姐，那天我真的以為自己會被打死，你就像下凡的菩薩一樣推開了那扇門，把我救了出來。

    ”洛寧有些感慨的輕笑，想到什么，說道：“哪有那么多的巧合，那天要不是大黃跑到衙門死拽我，我才沒天眼呢！”小杏細細的補充著洛寧不知道的所有，洛寧邊聽，邊研究手里那張紙，這字跡總覺得在哪里見過，洛寧想的出神，突然恍然大悟的一拍大腿！嚇得小杏朝后一躲，人仰馬翻的裹著被子倒在床上。

    洛寧指著那張紙，眼神發(fā)光，手指微顫，轉(zhuǎn)頭對著小杏激動說道：“好孩子！咱們有救了！”小杏匆忙爬起來，湊近了也瞧不出門道：“這到底是什么？”洛寧一把將小杏按倒在床上，有些強硬的安排道：“快睡吧，晚上一定睡好，咱們明天就開路！”洛寧將那張紙小心疊好收進懷里，顧嫣然啊顧嫣然~怪不得那陸駿覺著自己能扳倒你呢？原來他手里有你親筆zousi鹽務的賬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