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頓住,看見她緊閉的雙眼。
傻子沒有躲開,她生澀地期待著,緊張地準備著,準備承受他的吻。
“不怕我嗎?”張存夜低聲問,氣息拂過她顫抖的睫毛。
“什、什么?”她還閉著眼,不敢亂動。
“跟我近距離接觸,沒有恐懼感?”
甘卻睜開雙眼,眼神躲閃,“沒有呀,因為、你不是壞人呀……”
放開她,張存夜微微皺了眉。
根據(jù)資料,她曾被灌輸大量男女sex方面的知識,包括并不止于帶有暴·力和虐·待傾向的錄像音帶。因此,異性之間親密的肢體接觸會引起她的應(yīng)激性恐慌。
實施該試驗的輔助方,是跟她同齡、同為福利院孤兒的辛迪。意外承諾書上的監(jiān)護人簽名,是帕威爾。
可有一點很奇怪:這傻子沒有被實質(zhì)侵犯過。
就是這點,他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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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要不要讓我?guī)湍阊�?�?br />
清脆脆的聲音把他的思路拉回來,她抓著他的手往口袋外拽。
張存夜揣緊了,不讓她得逞,“回答我一個問題,手就給你�!�
“�。渴裁磫栴}呀?”甘卻放開他手腕,乖乖站好,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你問吧!”
“你的帕威爾送你離開福利院時,跟你說了些什么?”
她抬頭望著他,往日時光在腦海里飛逝而過。
痛苦、不堪、矛盾、糾結(jié),全都匯成‘帕威爾’這一個立體的人像。
她行走在回憶里,動作機械地走近兩步,踮起腳,伸手抱住面前人的脖頸。
被抱住的人剛要推開她,聽見她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離開了就別回來了……”
他皺眉,垂下手,任她抱,想聽聽她要說什么。
“逃得越遠越好……”
有溫熱的液體掉在他后頸。
“還記得我教過你的‘夢境遺忘法’嗎?”
她的聲音開始顫抖。
“忘了向日葵中心……”
喉間哽咽,淚不停地流。
“能做到嗎?”
她哭得心肝脾肺都糾在一起。
“我不能領(lǐng)養(yǎng)你……”
“對不起啊�!�
最后一句話飄在空中,如此空洞。
她抱緊他脖頸,嚎啕大哭。
“這就是、離開那天、帕威爾跟我、說的話……‘十八歲’、你聽到了嗎?”
“嗯�!�
他從難民營里把你撿回去;他沒有兒女,卻不愿意領(lǐng)養(yǎng)你。
他是心理障礙方面的專家,常年任職于各大福利機構(gòu),野心勃勃,在不合法的情況下,用一個孤兒來作試驗。
他讓你從小就與世隔離,接受東方化的教育,孤單又無助,只能視他為唯一親近的人。
他試驗到最后,惻隱之心作祟,又把你扔了出來,扔在這個比福利院好不到哪里去的險象環(huán)生的世界。
是這樣嗎?傻子。
一手摟住她后背,另一只手覆在她腦袋后,積血殘留的掌心輕輕摩擦著她細軟的頭發(fā),張存夜面無表情,黑色的瞳孔在深夜的街頭定格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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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樣的人是好人?
什么樣的人是壞人?
人們到底屈從于什么?
愛護你的人,不一定不會傷害你。
傷害你的人,總有千百種理由。
我們都在殘缺的愛里面,掙扎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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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哭了,”張存夜蹙著眉哄她,“你再哭,灰太狼就要出來了�!�
“什、什么……什么狼?!”摟著他脖子的人立刻松了手,四處張望,“它不是應(yīng)該在青青草原嗎!”
“被你的哭聲引出來了。”
“哪有這么可怕?我才不信……”
他一手按住她的肩膀,用自己的衣袖幫她擦眼淚。
甘卻吃驚地指著他,“你、你的衣服哎,你不嫌臟啦?”
“嫌�!�
“啊?那你———”
“幫我拉住衣角�!彼沒說完,就被他打斷。
張存夜把衛(wèi)衣下面那件針織長袖底衫的衣角拉出來,示意她拉住。
“愣著做什么?”
“噢……”甘卻按著他的奇怪要求,伸手幫他拉衣角。
然后就見他脫下套頭的黑色衛(wèi)衣,有細微靜電聲響起。如果沒有人拉著下面那件衣服,估計兩件衣服會一齊被脫下來……
“行了,放手�!彼恢咨溃弥l(wèi)衣,反手往自己的頸后擦了擦。
甘卻腹誹:不就、沾到了我的眼淚嘛,有必要這么嫌棄嘛。
“那什么,”她十分自覺地提議,“我?guī)湍隳冒�,明天給你洗干凈就行啦。”
“不用。”
“嘿嘿,這么好呀,張張,你超好的耶!”
張存夜斜斜看了她一眼,往回走,“很晚了,走不走?”
“走呀!你等等我�!�
兩人一前一后拐過
次日早晨,她說想去找中國餐館,張存夜塞著耳機不置可否。
甘卻自作主張地打了車,想把他推上去,手剛碰到他衣服,就被睨了一眼。
她乖乖舉起雙手,一臉狗腿模樣,看著他上了車。
出租車上,她用少得可憐的英語詞匯努力跟司機交流。
一手支著車窗邊框,張存夜關(guān)了音樂,不動聲色地聽著前座兩個人的說話聲。
一個使勁憋英語,一個只能回應(yīng)“”,場景實在詭異。
她的社交恐懼應(yīng)該在離開之前就被治療得差不多了,但其他心理障礙的治愈情況還不是很明朗。有些甚至問題嚴重,比如幽閉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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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早餐店里,張存夜把餐盤里的細碎佐料往外挑,姜、蔥、蒜、香菜……
他低眉斂目,面無表情。
甘卻在他對面位置咬著筷子,越看就把眉蹙得越緊。
并且,他還是用調(diào)羹在挑,而不是筷子。
如果讓他全部挑完,估計整盤海鮮炒飯都沒了。
“張張,要不要我?guī)湍闾粞�?�?br />
“食不言———”
“寢不語嘛!”她接過他還沒說出口的下半句,“我都知道啦!但是你這種、挑菜的方法,是不正確的�!�
他沒理她,繼續(xù)著自己的活。
好一會兒過去,甘卻突然小小聲問:“張張,你是不是不會用筷子呀?”
“閉嘴�!�
“你真的不會用�。俊彼郎惽耙稽c,眼睛亮亮地說,“我使筷子使得可厲害了,我可以教你哎。”
張存夜抬眸,“你屬麻雀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