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還記得沈家老爺子在去世前,曾悄悄約父親單獨見面。
沈老爺子沉淀一生,固然信任自家子孫,但人心難測,他也擔心未來某天會出現不肖子孫,憑著沈家的資本去覬覦陸家的地位
為了預防萬一,他把最大的政府軍人脈托付給他最信任的弟弟。
這個叔伯和他截然不同,不善經商、對金錢權勢沒有多大興趣,卻老實本分,為人堅定可靠,身上有沈家的忠誠。
沈老爺子私下立下遺書:若有朝一日沈家人做出損害陸家利益、企圖取而代之的事,這人脈就能交給陸家調配,為父親一人所用。
父親原以為這樣的小心,無非是留一手,可到頭來,還是沈老爺子看得更遠,這一紙遺囑,讓陸氏免于一場浩劫。
走出地下室時,吳統領和雇傭軍都被控制得死死的,被一網打盡。
曾經助紂為虐的梁紀風、沈竹心,也早已屈膝于法律和現實的鋒芒之下。
門口,梁紀風被軍人攔得死死的,他懷里抱著小飛,瘋了一般掙扎大喊:
“你們搞錯了!我是無辜的!你們憑什么抓我……”
守衛(wèi)的女軍官嫌她聒噪,塞了他嘴巴一團破布,只剩下一陣憋屈的嗚咽。
他沒死心,努力甩頭,雙眼猩紅。
忽然在人群里看見我,他瞳孔遽然收縮。
我挑了挑眉,揮手讓他嘴里的紗布拿掉。
梁紀風氣喘吁吁,眼圈已經哭腫,聲音嘶�。�
“陸景宴,這怎么可能……我們有軍閥統領在,怎么可能不贏!”
我嗤笑一聲:“你們的后臺確實不小,奈何南城是我家的地盤。就算你們人多又怎樣,懂不懂蚍蜉撼樹的道理?”
話未說完,他眼中露出絕望,“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無視他崩潰的神色,沖身后的人揮了下手:“一切都是假的,只有沈竹心對你是真的,可你并不在乎,真是諷刺�!�
兩個高大的安保將沈竹心拖到他面前。
本該意氣風發(fā)的她,如今灰頭土臉,臉上青紫交錯,嘴角還殘留一圈還未干的血跡。
小飛看見這一幕,頓時嚎啕大哭,小手死死抓著梁紀風的衣角,叫著:“媽媽、媽媽……”
場面一時間尷尬至極,空氣里漂浮著一股絕望窒息的氣息。
沈家三叔上前幾步,將一個浸著血的包裹丟到梁紀風腳邊,聲音低沉:“別喊了,看看這是誰!”
包裹順勢散開,里面竟露出吳查血跡斑斑的一只手。
梁紀風愣了兩秒,整個人忽然直接癱倒,嘴唇發(fā)白,一頭栽進地板上,再沒有聲響。
沈竹心奮力撐起身,踉蹌地跪到我身前,死死抓住我的褲腳,像最后的溺水者:
“景宴,你相信我,我是一時糊涂,被他欺騙才會犯下這天大的錯!”
她哭得撕心裂肺,“我們好歹夫妻一場,我……我認錯,求你給我一個機會。我什么都可以放下,只要你能再給我條生路!”
我抽回腿,望著他臉上血與淚的混合,眼底只剩下無波的厭倦:
“沈小姐,你不是早說過,離了陸景宴,照樣能在南城混得風生水起嗎?正好,我已經跟父親談妥,和你起訴離婚。從今往后,你自己去創(chuàng)出一番天地吧,與陸家和再無瓜葛�!�
遠處,陸家法務李叔遞上蓋著鮮紅公章的離婚協議。
沈竹心看著協議,整個人如被釘在原地,眼里涌出血淚,與臉上污跡混成一片,顯得格外凄涼。
父親站在一旁沒有多余表情,語氣里透著漠然,“所有和沈家、吳查勾結的人,一個不留�!�
沈家叔伯低聲問,“包括那個五歲的小男孩?”
我側目看他,語氣不帶溫度:“沈叔,沈家老爺子說過什么你還記得吧?永遠以陸家意志為先�!�
他深深頷首,“都聽你們的。”
幾小時后,沈家叔伯將政府軍人脈親自交還父親,帶著沈家余下的親屬,乘車悄然離開南城。
父親安排我親自送他們一程。
我站在南城最北的大橋上,看著沈家車隊遠去的尾燈,夜色蒼茫。
有一瞬間,我想到前世,沈叔沒能撐到沈竹心東山再起,就因病去世了。
如果那時他還能再多活兩年,會不會故事走到別的結局?
可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這一世我保住了陸家的基業(yè),也保住了沈家無數無辜的家庭,沒有辜負命運對我的眷顧。
等車隊徹底消失在視野里,我轉身離去,回到災后重建的陸家別墅。
父親昨天問我,要不要再考慮找個老婆給我。
可我婉拒了,重活一世,我不愿再困于婚姻情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