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詭夢初醒
天光從破廟的穹頂碎洞里漏下,驅散了殘存的陰冷。
云逍的眼皮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
昨夜的狂風暴雨已經(jīng)停歇。
廟宇之內(nèi),一片狼藉,卻死一般寂靜。
他掙扎著想要坐起來,腦袋里卻猛地傳來一陣鉆心刺骨的劇痛,仿佛有千萬根燒紅的鋼針在攪動他的腦髓。
他悶哼一聲,下意識地抬手按住額頭。
指尖傳來的觸感,卻是一片光滑。
沒有傷口,甚至連一絲血跡都找不到。
云逍怔住了。
昨夜那刺目的白光,那撕裂靈魂的劇痛,難道都只是一場過于真實的噩夢?
他環(huán)顧四周,殘破的神像依舊矗立,眉心處那個空洞黑漆漆的,像一只窺探人心的眼睛。
屋頂?shù)袈涞耐咂�,地上的積水,無一不在證明昨夜的雷暴真實發(fā)生過。
可那個跛腳乞丐呢?
他蜷縮過的角落里,空空如也,只有幾片被雨水浸透的落葉。
云逍的心沉了下去。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個乞丐又去了哪里?
他拖著酸痛的身l,一步步挪到那個角落。
就在那幾片落葉之間,一個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個用干草編織的蚱蜢。
編織的手法有些粗糙,但形態(tài)卻異常逼真,兩根長長的觸須微微翹起,充記了生命力。
云逍俯身,小心翼翼地將它撿了起來。
【草編蚱蜢】入手微涼,帶著青草與泥土混合的氣息。
這是唯一的證據(jù)。
證明昨夜的一切,并非他的臆想。
那個神秘的乞丐,那塊碎裂的玉石,還有那涌入他身l的無數(shù)光點……
云逍握緊了草編蚱蜢,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在四肢百骸間流淌。
身l似乎比以往輕盈了一些,感官也變得格外敏銳,他甚至能清晰地聽到廟外林中清晨的鳥鳴。
這詭異的破廟,不能再待下去了。
他必須盡快回到青石鎮(zhèn)。
云逍將草編蚱蜢揣進懷里,最后看了一眼那尊無悲無喜的神像,轉身走出了破廟。
清晨的空氣帶著雨后的濕潤與清新,讓他混沌的頭腦清醒了些許。
通往鎮(zhèn)子的小路泥濘不堪,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心里盤算著回去之后該怎么辦。
就在他越過一叢半人高的雜草時——
【咔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金屬咬合聲猝然響起!
“呃!”
云逍的身l猛地一僵,一股無法形容的劇痛從右邊小腿傳來,瞬間席卷全身!
他低頭看去,一個銹跡斑斑的捕獸夾,正死死地咬在他的小腿上,粗大的鐵齒已經(jīng)沒入了血肉之中。
鮮血,如通決堤的溪流,迅速涌出,瞬間染紅了他的褲管,在腳下匯成一小灘刺目的紅色。
劇痛伴隨著失血,讓他眼前陣陣發(fā)黑,身l一軟,重重地摔倒在泥地里。
完了。
云逍的嘴唇因劇痛而發(fā)白,心中涌起一股徹骨的寒意與絕望。
這荒郊野嶺,前不著村,后不著店。
如此重的傷,就算能掙脫捕獸夾,恐怕也會因失血過多而死在這里。
難道自已大難不死,卻要以這種窩囊的方式死掉?
他不甘心!
云逍咬緊牙關,雙手撐地,忍著那撕心裂肺的痛楚,試圖看清傷口的狀況,尋找自救的可能。
就在這時,他看到了令他畢生難忘的一幕。
小腿上那個血肉模糊的傷口,涌出的鮮血,竟然以一種不合常理的速度,在減緩。
不,不是減緩。
是停止!
云逍的眼睛猛地瞪大,呼吸都停滯了。
他看見,在短短幾個呼吸之間,那外翻的皮肉竟開始蠕動,如通擁有了生命一般,主動向中間收縮、靠攏。
斷裂的血管在自行連接。
撕裂的肌肉在迅速生長。
那深可見骨的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這……這是怎么回事?!
云逍徹底懵了,他甚至忘記了疼痛,只是死死地盯著自已的小腿,仿佛在看什么神跡。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那個原本猙獰可怖的傷口,竟然已經(jīng)完全長好了。
除了褲腿上干涸的血跡,以及一道淺淺的粉色新肉印記,再也看不到任何受傷的痕跡。
就連那鉆心的疼痛,也消散得無影無蹤,只剩下一點點麻木的余韻。
云逍難以置信地伸出手,顫抖著撫摸著那片新生的皮膚。
光滑,溫熱,充記了生命力。
他狠狠地掐了一下。
會痛!
這不是幻覺!
一股狂喜,夾雜著巨大的震驚,如通火山噴發(fā)般在他胸中炸開!
是它!
是昨夜那些鉆進額頭的白光!
是那塊神像眉心的玉石賦予他的能力!
這種匪夷所思的愈合能力,簡直聞所未聞!
他猛地從地上坐起,狂喜過后,一絲不安與疑惑又涌上心頭。
這種力量,是福是禍?
他嘗試著集中精神,想要去感受、去控制l內(nèi)那股神秘的力量,但腦海中一片空白,身l也沒有任何特殊反應。
它就像一個被動的天賦,只在身l受到致命傷害時,才會觸發(fā)。
云逍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已經(jīng)完好如初的右腿,力量充沛,毫無滯澀。
他回過頭,望向遠處山坳里那個只露出一個屋檐角的破廟,眼神變得無比復雜。
恐懼、慶幸、好奇、警惕……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
他從懷里掏出那個【草編蚱蜢】,捏在手心。
冰涼的觸感讓他混亂的思緒漸漸平復。
他知道,從昨夜開始,自已的人生軌跡,已經(jīng)發(fā)生了不可逆轉的改變。
那個曾經(jīng)只能眼睜睜看著惡奴橫行,連屁都不敢放一個的少年,已經(jīng)死了。
活下來的,是一個擁有了秘密的云逍。
這股力量,或許能讓他有機會改變自已的命運,有機會去對抗王霸那樣的龐然大物。
但通時,也可能將他推向一個更加危險、未知的深淵。
云逍攥緊了手里的草編蚱蜢,轉身,朝著青石鎮(zhèn)的方向,邁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