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jié)

    常姨抹了下眼淚，這個家她只是一個保姆，她更沒有權(quán)利置喙誰的不是，她憑自己的良心在對孟思期好。

    葉秀慧根本沒有反應(yīng)過來，她全程呆呆地看著孟思期，聽完她說完這一切，直到孟思期走出門，露出夜色里的背影，她才像是大夢初醒。

    她突然覺得孟思期變了，剛回到孟家時，她不是這樣的，那時候她乖得很，連說一句話都臉紅，可她現(xiàn)在竟然當(dāng)著她面大聲數(shù)落她。

    “到底還是別人家長大的……一點不心疼人……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葉秀慧眼睛發(fā)紅，捂住胸口，難受得要命，她咬著牙嘀咕起來，又拿起了電話。

    很快客廳就傳來葉秀慧和電話聊天的抱怨：“我怎么她了，我對她好，給她找男朋友操碎了心，她反而變本加厲和我頂嘴……完全不像個女兒呀……是的呀，我有什么錯……”

    她故意說得聲音很大，生怕站在門外的孟思期聽不見。

    “我有什么錯……越來越?jīng)]規(guī)矩了……就好像我得把肉割給她吃，她才會感恩……你說吧，恨不得把我打進(jìn)十八層地獄，讓我死受罪，她才會開心……”

    孟思期正將梨子啃得干干凈凈，聽著葉秀慧的抱怨，她默默思慮，突然吃梨的動作頓住了。

    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立即沖進(jìn)了夜色。

    常姨在門口喊：“思期，你去哪？思期……”她轉(zhuǎn)頭看向葉秀慧，有些擔(dān)憂，“姐，思期跑了……”

    “讓她跑……她還能上天！”

    []滅門詭案11

    孟思期氣喘吁吁跑向了離家并不遠(yuǎn)的圖書館，圖書館九點半關(guān)門，她僅有不到半個小時時間。

    這時的圖書館已經(jīng)有不少人離開，她快速進(jìn)入圖書室，在一排排的書架上翻了起來，翻了幾本風(fēng)水、傳奇解密這一類的獵奇的書后，她終于找到了她想要的書。

    翻開后，她的手指慢慢地變得不受控制，翻紙張的時候都有些微顫……

    “快要關(guān)門了！”有工作人員來提醒。

    孟思期馬上拿起書，到門外去寫借單，順利借到書以后，隨著離開的人流，她走出了圖書館的門，在隔壁的一個小賣鋪門口，她蹲了下來。

    小賣鋪的燈光正正好打在她的書面上。

    在解讀了所有疑點后，孟思期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在小賣鋪門口蹲了一個小時了，她站起來時發(fā)現(xiàn)腿都抽筋了，一時扶住墻，緩了好長時間，小賣鋪老板似乎習(xí)以為常她在圖書館外的行為。

    她買了一袋干方便面。

    說實話還有點餓了，她一邊往回家走一邊吃了起來。

    這么晚打電話到局里并不合適，而且她并不覺得她完全解讀正確，這本書她還得回去看看。

    第二天一大早，孟思期就起了一個大冒早，她快速回局里在罪案板那將自己的聯(lián)想寫了上去。

    她剛寫完，就發(fā)現(xiàn)后面站著一個人，她才發(fā)現(xiàn)是韓隊。

    韓長林眼神凝固，定定入神的目光在她寫的文字上久久沒有移開。

    因為葉秀慧的一句“十八層地獄”的抱怨，孟思聯(lián)想到了這件案子的線索，她認(rèn)為，這起滅門案的線索就是十八層地獄。

    十八層地獄里一共有十八種刑罰，她一一核對，終于能夠?qū)��?yīng)起來。

    朱工友，對應(yīng)的是鐵樹地獄，死后在頭頂釘入鐵釘，這幾乎能夠吻合。

    游美華，對應(yīng)的是拔舌地獄，死后被割掉舌頭，非常吻合。

    朱心婷，對應(yīng)的是油鍋地獄，死后一些脂肪組織被油炸。

    齊小偉，對應(yīng)的是刀山地獄，死后面部被插入兩把刀。

    至于寧向娟，好像并沒有對應(yīng)的地獄，也許兇手遇到了什么原因沒去這么做。

    孟思期站在一旁，等韓長林的答復(fù)，片刻后，韓長林看向了她，“這是你想的？”

    “韓隊，昨天圖書館看書，然后覺得像……”

    韓長林凝固的神色緩緩展開，甚至有一些興奮，“好，非常好！”

    他搓了搓手，有一種有方向有目標(biāo)能夠大干一場的沖動。

    這時，馮少民他們陸陸續(xù)續(xù)進(jìn)來了。

    韓長林馬上拍手大聲說：“哥幾個，工作了啊，馬上調(diào)查今陽市這三年還沒有破掉的兇殺案�！�

    唐小川走上前，“韓隊，特征點是什么？”

    “十八層地獄！”

    不但唐小川，連馮少民也愣了一下。唐小川主動問：“韓隊，什么是十八層地獄？”

    “就知道你會問這個問題。如果不懂什么是十八層地獄，你們都過來看看！”

    大家圍了上來，看向了罪案板上孟思期寫的字。韓長林說：“小孟，把你的想法和大家簡單講一講�！�

    孟思期連忙拿起從圖書館借來的書，簡明扼要說了下她根據(jù)書內(nèi)十八層地獄刑罰描述而做出的推測。

    一時之間大家似乎都明白了。

    趙雷霆的目光由罪案板轉(zhuǎn)向孟思期，滿口稱贊：“思期，可以啊，這都能聯(lián)想出來！”

    孟思期謙虛說：“也不確定聯(lián)想的對不對。”

    韓長林馬上說：“不管如何，這是一個很好的偵破方向。小孟的發(fā)現(xiàn)很有價值！”他緩緩看向孟思期，眼神當(dāng)中透露出十足的肯定。

    韓隊并非經(jīng)常喜歡表揚(yáng)下屬，說起來，這還是他當(dāng)著二隊所有隊員第一次表揚(yáng)她，孟思期的心中頓時就有些暗流涌動，就像被人撥了一根無法止住跳動的琴弦。

    韓長林又看向馮少民，“老馮，你徒弟這次表現(xiàn)真不錯！”

    馮少民嘴唇輕抿，嘴角揚(yáng)起了一個微小的角度。

    在孟思期眼里，馮少民這人不茍言笑，這并不明顯的笑容，讓她本就激動的內(nèi)心更添驕傲。

    不過現(xiàn)在案子還沒破，她還不能表現(xiàn)出一絲驕傲，她馬上說：“師父，我一定更加努力�！�

    沒想到馮少民第一次給予回應(yīng)，頷首說：“好�！�

    韓長林聲音響亮，語氣充滿十足的信心和底氣：“既然大家都了解了這個特征點，接下來，凡是符合十八層地獄刑罰的兇殺案全部給我找出來！”

    “好！”

    趙雷霆舉手說：“韓隊，有沒有可能兇手這幾年在其他地方也做過案？”

    “考慮周密，趙雷霆，那就由你聯(lián)系外市公安局，請他們協(xié)助找找類似的案卷……”

    “好韓隊�！�

    韓長林拍了拍掌，“散會，現(xiàn)在就工作起來，一個可疑案卷也不能放過！”

    在檔案室里，馮少民帶隊一起翻找近三年內(nèi)未破的案卷，由于案卷較多，需要仔細(xì)核對，韓長林又調(diào)來了兩名偵查員一起核查。

    大家圍著幾座書架打起了轉(zhuǎn)，有的站著翻看，有的蹲著翻看，孟思期一直蹲在那兒，時間長了，難免腿腳酸麻，她只得找了個墻壁靠著，從書架抱下來一摞一摞案卷，又一份份查看，又一本本堆積。

    以免遺漏，大家甚至把案卷時間范圍擴(kuò)大到了十年之內(nèi)。這樣一天很快就過去了，但幾乎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

    韓長林這一天進(jìn)進(jìn)出出了好幾次檔案室，然而到了下班這個時間點時，他的臉上開始出現(xiàn)幾分焦急，他問唐小川：“還沒有找到嗎？”

    唐小川說：“沒有符合明顯特征的。”

    “哎，這個是不是有點像�！瘪T少民捧著案卷，走向韓長林。

    大家急忙圍了過去，孟思期眼睛犯困有些打架，但馮少民的發(fā)現(xiàn)讓她瞬間打起精神，她馬上走了過去。

    韓長林照卷宗念了念：“死者被挖掉心臟……有這個刑罰嗎？”

    唐小川說：“掏心的刑罰？”

    “好像沒有�！泵纤计谟浀煤芮宄�。

    唐小川“嗯”了一聲：“那我記錯了，我最近看央視的聊齋，老想起這些�！�

    沉默了一會，馮少民突然說：“兇手反偵察能力很強(qiáng)，而且對這些奇怪的知識點知道甚多還能加以利用，他一定受過不錯的教育。他很可能就是在今年產(chǎn)生了這個計劃，做了周密部署，從最近開始作案，朱工友案或許就是第一起。”

    也就是說，這些案卷里不會再找到新的線索。

    韓長林說：“他還有可能是極端反社會人格，并沒有特意尋求目標(biāo)，而是一種精神疾病，自詡上帝的角色，要用十八層地獄這種酷刑來懲罰別人�！�

    馮少民和韓長林的分析讓大家頓時陷入了沉思，這樣的分析無疑對整個案情的偵破都有幫助。

    孟思期最近就在看犯罪心理學(xué)，書中確實介紹了一種反社會人格，又稱悖德型人格障礙，該項人格的人通常生性冷漠，缺乏同理心和罪惡感，而當(dāng)他們在行使犯罪時則沒有具體的仇恨，僅僅就是享受犯罪本身，他們往往心思縝密，而且手段兇殘。

    馮少民將手里的案卷合攏，沿著韓長林的話說：“韓隊，你這么一說，我倒是感覺有這種可能，朱工友公司縱火，游美華私吞弟弟的拆遷款，齊小偉嫖娼，這些行為可能都是兇手認(rèn)為的下地獄，于是他就充當(dāng)了判官的角色……”

    當(dāng)分析到這里，大家的心情更加沉重了，現(xiàn)在所有的十八層地獄刑罰，才推演了四個，也就是說，可能還有十四個刑罰即將上演……

    想到這，孟思期都感覺有些毛骨悚然。

    “就這樣，”韓長林嘆了口氣，似乎是對當(dāng)前線索的疑惑，又或是對案件進(jìn)展的焦慮，他緩緩說，“我先去和劉局先交個底……你們繼續(xù)……”

    孟思期才想起，今天是韓隊和劉局提起的限定破案時限的最后一日，恐怕韓隊要和劉局爽約了。

    第二天只有唐小川和孟思期還在核查案卷，第三天就剩下孟思期一個人在復(fù)查，他們幾個都去現(xiàn)場做勘驗了。

    趙雷霆一直在和其他市公安局聯(lián)系調(diào)查案卷的事情。其他市公安局給予了高度配合，就在第三天中午，辦公室只有趙雷霆一人時，他接了一個電話。

    幾分鐘后，他出現(xiàn)在檔案室。孟思期有些疲倦，突然趙雷霆沖了進(jìn)來，情緒激動，“找到了，找到了�！�

    “什么找到了？”孟思期抬頭問。

    “秦東市去年底有一起案子，死者十只手指被剪除……”

    “剪刀地獄？”孟思期的困乏頓時消失得一干二凈，她甚至有些興奮。剪刀地獄就是十八層地獄里剪除十指的刑罰。她放下手頭的案卷說，“那趕緊和韓隊說一下�！�

    “韓隊正在趕回的路上……你別找了，我們回去等韓隊�！�

    “好。”

    不到半個小時，韓長林他們都回了辦公室。在等待的過程中，孟思期根據(jù)趙雷霆接受到的信息將案卷的關(guān)鍵詞寫在罪案板上。

    韓長林看到罪案板時眼神十分明亮。趙雷霆照著罪案板復(fù)述了一遍：“韓隊，這就是我們暫時收集到的信息，死者魏興平，去年底和妻子一同死在家中，兇器是刃長13厘米刃寬3厘米單邊利刃，死者十指全部切除，斷口位置整齊，非常符合十八層地獄的剪刀地獄特征……”

    韓長林問：“死者身份呢？”

    趙雷霆用粉筆在一個“攝影師”的詞語下畫了一筆，“今陽市時新晚報的外出攝影師……他住在秦東市，每天早晚在兩個市之間往返上班，在時新晚報已經(jīng)工作了五年以上�！�

    不但和今陽市有關(guān)聯(lián)，而且完全符合犯罪特征，這一刻，所有人的臉上似乎染上了新的希望。

    趙雷霆補(bǔ)充說：“據(jù)秦東公安反應(yīng)，當(dāng)時對魏興平做出的推斷是仇殺，因為魏興平是攝影師，平時的工作是端著一個小型攝像機(jī)外出采風(fēng)，由于他的報道具有紀(jì)實性，很可能觸及到了某些人的利益，從而被滅口，而且切掉了他拍攝用的手指頭，但是到目前都沒有找到具體的線索�！�

    韓長林信心滿滿：“馬上聯(lián)系時新晚報，對于魏興平在近五年參與的所有報道全部查一遍�！�

    馮少民提醒說：“韓隊，魏興平工作時間很長，可能他報道的報紙非常多，我看要不要把近五年的報紙全部找回來，我們安排人在家里排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