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8章 刑堂
刑堂
秦鳶回到安寧客棧時,滿臉陰云。
青兒望著她的臉色,慢慢悠悠挪到她身邊,低聲道:“小姐,若是晉王不答應也是無事的。”
“畢竟能活著回來,已經(jīng)很好了�!�
“哈�!鼻伉S不知怎的,學著楚硯之一笑,見青兒面色泛白,又忙安慰道:“他答應了�!�
“答應了?”青兒驚呼,又上上下下從秦鳶身上一掃,擔憂道:“他沒要小姐用什么換吧?”
“嗯,你看見了,我的手腳都好好的,所以”秦鳶拉長了聲調,見青兒更急了,不好再逗,“所以真的沒什么,在李二的事情上幫我,對他來說是再簡單不過,怎么日后都是一家人,晉王不至于這么小氣�!�
秦鳶說完,猛地想起今日下午的遭遇,一陣惱意涌上心頭:她怎的還幫他說起好話來了。
心緒一變,她不愿再多言,從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扔在桌上,哐當一聲響。
青兒本以為是秦鳶自己的武器,上前正準備收拾,細看噫了一聲:“這匕首不是小姐的東西呀。”
“嗯嗯。”秦鳶倒頭栽在榻上,含混不清道:“晉王給的,你請客棧燒些熱水,我一會兒想沐浴�!�
青兒聽她語氣中倦意分明,不再多問,忙將那匕首替秦鳶收好,躡手躡腳準備下去,又聽秦鳶嘀咕道:“明日也給我備上紅裙,要最紅的�!�
最紅最艷的,最好晃瞎他的眼睛。
青兒低聲應是,自是下去準備了。
刑堂
秦鳶臉色微變。
“因他武功高強,這事被鏢局瞞了下來,一月之后,他在津沽花樓被人下藥,劃花了臉,拼死才逃了出來,后來他才得知,當日迎他的花娘,是那書生的姐姐,她自賣入花樓供弟弟讀書,那書生做了多年西席,苦苦攢了銀錢,遇害那日,正準備去替他姐姐贖身�!�
“他沒死,那花娘便自盡了,一封血書被花樓中的小姐妹送到了津沽府衙,以伸冤屈。”楚硯之緩緩道,“可鏢局財大氣粗,與府衙勾結,以未尋到書生尸首,證據(jù)不足為由,草草結了案�!�
“后來我路過津沽,聽聞此事,最終將此人捉拿,他被判流徙黔中�!�
言畢,楚硯之看向秦鳶,見她繡眉微擰,便道:“要說什么?”
“兩條人命,便只是流徙?”秦鳶道。
楚硯之有些詫異,他本以為秦鳶會義憤填膺,亦或害怕自己差點落入一個亡命之徒手中,沒成想她語氣淡淡,卻道出了其中根結。
“父皇這些年好施仁政,囚犯之中,除非有謀逆大罪的,少有見血�!背幹�。
秦鳶眸色一深,卻不再多言。
好施仁政,可上一世林家滿門皆滅,她的阿兄更是足足受了三千刀的凌遲之刑。
天家的性命金貴,普通人卻如螻蟻。
真真是沒有錯的。
她知道眼前人的身份,再多的郁憤都只能含血咽入腹中,死死閉口不言。
楚硯之也不再說話,方才一番話好似插曲,馬車中又變回了先前沉寂,秦鳶不再望向車外風景。
好在馬車很快停下,秦鳶不必再忍耐,先掀簾子下了馬車。
等她雙腳落地,望著微晃的車簾,才后知后覺反應過來,楚硯之行動不便,她是不是該?
沒等她思索自己是不是要上前幫忙,身邊忽然便擠過來一人,掀了簾子,等著楚硯之下車。
楚硯之撐手一挪,伸手借了那人的力,身子微微騰起,另一只手扶住那人早已備在馬車邊的木制輪椅扶手,穩(wěn)穩(wěn)落下。
秦鳶冷眼看著,忽然明白了楚硯之那深厚的內力,到底有多少是迫不得已。
若沒了功夫,他便真的是個廢人罷了。
“驚云,走吧。”楚硯之吩咐道,那人推著他先行,秦鳶落后半步,跟在一旁。
她下車之后便已看清,此處乃是大理寺,可越走越是幽暗,顯然不是去大理寺前廳的路。
她腳步方才一頓,楚硯之便已察覺,“我們去刑堂�!�
秦鳶有些疑惑,大雍的大理寺多負責案件審核及復核工作,并不關押人犯,也不設刑堂。
可如今?
許是洞悉她的疑問,楚硯之聲音從前方傳來:“我掌了大理寺后,讓人設的刑堂。”
隨著他的淡漠聲音,絲絲血腥之氣撲向秦鳶的鼻尖。
刑堂大門燈火通明,更襯的入口處幽暗有如地獄。
楚硯之停在入口處,回身看她,光與暗使他唇角上勾的輪廓更為深刻,猶如刀削斧刻而成,透出幾絲華美的陰冷與邪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