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法庭的宣判聲落下時,冷秋語恍惚間聽見了鐵門關閉的悶響。
被告人洛斯言,犯故意殺人罪、非法拘禁罪、商業(yè)欺詐罪,數(shù)罪并罰,判處無期徒刑。
旁聽席上一片嘩然。
記者們的閃光燈瘋狂閃爍,捕捉著這位曾經(jīng)叱咤商界的洛氏總裁最后的狼狽模樣。
他臉色灰敗,昂貴的西裝皺巴巴地掛在身上,手腕上的鐐銬閃著冷光。
當法警押著他經(jīng)過冷秋語身邊時,他突然停下腳步。
秋語……他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你贏了。
冷秋語靜靜地看著這個曾經(jīng)讓她愛到骨子里、也恨到骨髓的男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跳竟然平靜得可怕。
不,她輕聲說,我只是活下來了。
洛斯言的眼神劇烈波動,似乎還想說什么,卻被法警強硬地拽走。
他的背影佝僂著,再不見當年睥睨眾生的傲氣。
走出法院時,巴黎難得放了晴。
傅臨淵站在臺階下等她,陽光給他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
他胸前的傷口還沒完全愈合,站姿卻依舊挺拔如松。
葉青青的判決也下來了。他接過冷秋語的包,終身監(jiān)禁,不得假釋。
冷秋語點點頭,目光落在遠處廣場上嬉戲的鴿群。
那些潔白的翅膀讓她想起父母墓碑前常駐的白鴿,想起那個未能出世的小生命,想起自己無數(shù)次在噩夢中驚醒的夜晚……
想去看看他們嗎傅臨淵仿佛看透她的心思,輕輕握住她的手,我訂了明天的機票。
冷秋語突然紅了眼眶。她從未告訴過他,今天是母親的忌日。
墓園的清晨薄霧繚繞。冷秋語將兩束白玫瑰放在父母的墓碑前,指尖輕輕描摹著碑文。
爸媽……她的聲音哽咽,他付出代價了。
傅臨淵默默退到不遠處,給她留出獨處的空間。
風吹起他深灰色風衣的衣角,露出里面那件她親手織的毛衣——針腳歪歪扭扭,他卻當寶貝似的天天穿著。
冷秋語跪在墓碑前,從包里取出一個小木盒。
這是她用工作室第一筆收入買的,里面裝著父母生前最愛的老照片,還有……那枚沒能送出去的嬰兒襪。
對不起……她的眼淚砸在青石板上,現(xiàn)在才來看你們。
霧氣漸漸散去,陽光穿透云層,溫柔地籠罩著墓碑。
恍惚間,她似乎看見母親微笑著向她伸出手,父親站在一旁,目光慈愛如初。
身后傳來腳步聲,傅臨淵將一件外套披在她肩上:該回去了。
冷秋語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那些壓抑了太久的悲痛、委屈、不甘,終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傅臨淵緊緊抱著她,任她的淚水浸透襯衫。
窗外,一株櫻花樹開得正盛。
粉白的花瓣隨風飄落,有幾片頑皮地鉆過窗縫,落在病床上。
三年后的普羅旺斯,薰衣草田在夕陽下泛起紫色的波浪。
冷秋語推著嬰兒車走在田埂上,車里的小家伙正咿咿呀呀地伸手去抓飛舞的蝴蝶。傅臨淵走在他們身邊,手里拿著剛摘的薰衣草,時不時逗弄一下兒子肉乎乎的小臉。
他今天會叫媽媽了。冷秋語突然說。
傅臨淵假裝吃醋:不公平,我教了那么久爸爸。
微風拂過,帶來薰衣草特有的芬芳。
冷秋語望著遠處他們新買的農(nóng)莊,白色的外墻被夕陽染成金色,煙囪里飄出裊裊炊煙——那是吳叔在準備晚餐。
小家伙突然咯咯笑起來,小手抓住她的一縷頭發(fā)。
冷秋語低頭,看見兒子清澈的眼睛里倒映著自己的笑臉,還有整片普羅旺斯的天空。
傅臨淵從身后環(huán)抱住她,下巴輕輕擱在她發(fā)頂:在想什么
冷秋語靠在他懷里,閉上眼睛:在想……我終于學會愛了。
薰衣草田的盡頭,太陽緩緩沉入地平線。
明天,又會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