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瘋狂
瘋狂
夜色漸深，城東廢棄磚窯內(nèi)燭火搖曳，映照出縣令那張陰晴不定的臉。
他坐在太師椅上，手指不停地敲擊著桌面，眼睛死死盯著窗外。
“戌時了……”縣令喃喃自語，聲音里透著一絲顫抖。
師爺站在一旁，額頭滲出冷汗，低聲道：“老爺，王教頭他們……按理說早該回來了�！�
縣令猛地站起身，走到窗前，死死盯著遠(yuǎn)處的山影。
“三百精銳，三百精銳��！”他咬牙切齒，聲音里帶著一絲歇斯底里，“就算是遇上埋伏，至少也該有一兩個人逃回來報信！”
師爺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說道：“老爺，會不會是……他們真的遇上了……”
“閉嘴！”縣令猛地轉(zhuǎn)身，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不可能！這世上哪有什么仙人？一定是李云濤那幫刁民設(shè)了埋伏！”
師爺不敢再說話，只是低著頭，心里卻已經(jīng)明白，縣令的私兵，怕是全軍覆沒了。
又過了半個時辰，窗外依舊寂靜無聲，連馬蹄聲都沒有。
看著坐在陰影中看不清表情的縣令，師爺咽了口唾沫，不敢再言。
縣令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低聲喃喃道：“三百人……三百人啊……就這么沒了？”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像是終于意識到什么可怕的事實(shí)。
“老爺，或許……”師爺還想安慰，卻被縣令抬手打斷。
“不用說了�！笨h令的聲音低沉而冰冷，“我明白了……那個‘圣主’，是真的。”
“三百精銳，就算是遇上埋伏被大軍包圍，也至少會有一兩個逃回來報信。就算逃不了李教頭也會在臨死前放出信鴿……
可現(xiàn)在……一個都沒有�！�
他猛地抬頭，眼中充斥著恐懼：“這說明什么？說明他們連逃的機(jī)會都沒有！那個‘圣主’……真的能揮手間滅掉一支軍隊(duì)！”
師爺腿一軟，差點(diǎn)跪倒在地：“那、那我們怎么辦？他可是說過……三日后要來殺您……我們要逃嗎？”
縣令突然笑了，笑聲萬分凄慘：“逃？逃得掉嗎？他既然能滅掉三百精銳，那整個漳州縣對他來說，不過是個籠子罷了！”
說完縣令好似失去了全身的力氣跌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仿佛一瞬間老了十歲。
“師爺……“他的聲音沙啞，像是被抽干了力氣，“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師爺從未見過縣令這般模樣，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道：“老爺，您這是……？“
“這世上……真的有報應(yīng)�！翱h令抬起頭，眼中竟流下兩行渾濁的淚，“我從前不信，覺得什么人在做，天在看都是屁話！可現(xiàn)在……“
“我搜刮民脂民膏，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我縱容山賊劫掠，害得多少婦孺慘死？我為了掩蓋罪行，又殺了多少無辜之人？“
他的手指死死攥住扶手，指節(jié)發(fā)白，聲音顫抖�！艾F(xiàn)在……報應(yīng)來了，仙人要來滅我了……”
縣令緩緩抬起腦袋眼神空洞的望著幽暗的門外，眼神恍惚，仿佛陷入了回憶。
“師爺，你知道嗎？我年輕時，也曾是個心懷天下的人。”
師爺一愣，沒想到縣令會突然說起這個。
縣令緩緩閉上眼睛，仿佛陷入了回憶。
“我出身富戶，自幼飽讀詩書，也曾立志要做個清官，造福一方�！�
“三十年前，我剛中舉人，被派到一個漳州做官。剛上任時，我減免賦稅，甚至自掏腰包修橋鋪路……”
師爺怔怔地看著他，從未想過這個貪婪暴虐的縣令，竟也曾有過這樣的過去。
“可你知道百姓是怎么回報我的嗎？”縣令突然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猙獰，“他們罵我假仁假義，說我必定另有所圖！甚至有人造謠，說我克扣賑災(zāi)糧，中飽私囊！”
“就算這樣我也忍了，甚至當(dāng)時我還認(rèn)為百姓不過是被別有用心之人蒙騙罷了……”
“可是又過來一年，那一年是大旱，全縣顆粒無收，我開倉放糧，賑濟(jì)災(zāi)民�！笨h令的聲音漸漸變得陰冷，“但那群賤民非旦不感恩，還嫌糧太少，嫌粥太稀，嫌我給的銀子不夠多！”
“甚至還聚眾沖進(jìn)縣衙，他們砸了我的官印，搶了我的家產(chǎn)，還放火燒了我的府邸！”縣令的聲音越來越激動，近乎嘶吼：“甚至……甚至把我夫人推倒在地，活活踩死！”
師爺?shù)刮豢跊鰵�，沒想到縣令竟有這樣的過往。
“我跪在地上求他們住手，可他們只是哈哈大笑，說‘狗官活該’！”縣令的眼中燃起瘋狂的怒火。
（請）
瘋狂
“從那以后，我就明白了。百姓就是一群賤種！誰對他們好，他們就會咬誰！
既然如此，我何必再裝什么清官？不如做個惡人，至少能活得痛快！”
“所以，我變了�！笨h令的笑容猙獰而扭曲，“既然他們不配仁慈，那我就讓他們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恐懼！”
“師爺，你知道這世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嗎？“
縣令繼續(xù)說著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像是從地獄深處爬出來的惡鬼，“那些建種們既渴望青天大老爺?shù)娜蚀�，又打心底里憎恨那些真正對他們好的人，認(rèn)為別人對他們好都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摹?br />
“所以�。�！”
縣令的聲音陡然拔高，近乎嘶吼，“他們既需要有人裝出一副仁慈的面孔，讓他們跪拜；又需要有人用鞭子抽打他們，讓他們知道誰才是主子！“
師爺渾身一顫，只覺得眼前的縣令已經(jīng)徹底瘋了。
“我既要讓他們敬我如神……“縣令的聲音忽然輕柔下來，帶著詭異的溫和，“每逢災(zāi)年，我會施舍幾碗稀粥，讓他們跪在地上高呼青天大老爺�！�
“可同時……“他的眼神驟然陰冷，“我也要讓他們怕我如鬼！我會讓他們交最重的稅，挨最狠的鞭子，讓他們知道。他們的命，從來就不值錢！“
縣令癲狂地大笑起來，笑聲在空蕩的縣衙內(nèi)回蕩，如同惡鬼的嚎叫。
“只有這樣，他們才會既不敢反抗我，又會在餓得半死時，跪在我腳下求我施舍！“他的眼中閃爍著扭曲的快意。
“這才叫真正的統(tǒng)治！“
師爺聽得心驚肉跳，不敢接話。
縣令猛地抓住師爺?shù)募绨�，指甲幾乎嵌入他的皮肉，聲音嘶啞：“可現(xiàn)在……現(xiàn)在我才知道，這世上真有仙人！他真的要來殺我！”
師爺被抓得生疼卻不敢半點(diǎn)反抗。
縣令深吸一口氣，臉上的猙獰漸漸平復(fù)，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詭異的冷靜�！皫煚�，你說……那個‘圣主’真的能殺我嗎？”
師爺咽了口唾沫：“老爺，要不……我們還是逃吧？”
“逃？”縣令突然笑了，笑聲陰冷而瘋狂，“逃到哪里去？那‘圣主’能飛天遁地，能揮手滅我三百精銳，我逃得掉嗎？”
“就算是仙人……那又如何？！”
縣令獰笑著，聲音嘶啞，“我趙明德能爬到今天這個位置，靠的就是不認(rèn)命！”
他緩緩走到墻邊，從暗格里取出一把精致的匕首，輕輕撫摸著鋒刃，低聲道：“既然逃不掉……那就在后日的壽宴上，拼死一搏！”
師爺大驚：“老爺，您想做什么？！”
縣令的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他不是要來殺我嗎？好！那我就讓整個漳州縣的權(quán)貴都看看，所謂的‘圣主’，到底有多可怕！”
“壽宴那天，我會讓所有賓客都親眼見證。
要么，他殺了我，讓所有人知道他的力量；要么……我拼死一搏，讓所有人知道，就算是‘仙人’，也未必?zé)o敵！”
縣令壓低聲音，對師爺說道：“去，把縣衙地窖里的火藥全部搬出來！”
師爺臉色大變：“老爺！您要炸死他們？！”
縣令冷冷一笑：“既然那‘圣主’能操控山石，能治愈傷病，那他怕不怕火藥？”
師爺顫抖著說道：“可……可知府大人也在��！那可是朝廷命官！”
縣令眼中閃過一絲瘋狂：“那又如何？反正我已經(jīng)完了！那個所謂的圣主是絕對不會放過我！與其等死，不如拉他們一起陪葬！”
師爺徹底嚇傻了癱坐在地上，縣令獰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師爺，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
師爺剛松了一口氣，卻聽縣令繼續(xù)說道：“因?yàn)槟愕萌臀肄k最后一件事。”
師爺驚恐地看著他：“老爺……您要我做什么？”
縣令湊近他耳邊，低聲說道：“去將城南那片染了鼠疫被隔離的病死鬼全部放出來，再派死士混進(jìn)去傳播圣主能治愈鼠疫并且將要降臨漳州救苦救難！
你說那些無藥可救病死鬼們聽見這這樣的消息，他們會不會信？”
“老爺？！你……”
師爺?shù)纱罅搜劬�，他完全沒有想到縣令竟然會這么喪心病狂。
縣令哈哈大笑：“他不是要?dú)⑽覇幔亢�！我給他這個機(jī)會！但我要讓所有人看看就算是仙人，也救不了那些該死的賤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