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言
海棠未雨。
深冬的雪粒子打在窗欞上沙沙作響,沈知意蜷縮在錦被里,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繡著并蒂蓮的鴛鴦?wù)怼_@是她嫁入顧家的第三日,亦是被冷落在偏院的第三日。
銅盆里的炭火早已熄了,寒意順著青磚縫滲進(jìn)骨髓。她望著帳頂金線繡的鳳凰,想起出閣那日母親紅腫的眼睛:“阿意,進(jìn)了侯府,萬事要學(xué)乖�!笨烧l能想到,堂堂沈家嫡女,竟會以妾室的身份嫁入顧家。
忽聽得院外傳來細(xì)碎腳步聲,沈知意心頭一緊,忙坐起身整理云鬢。門“吱呀”一聲推開,丫鬟翠袖抱著棉被進(jìn)來,身后還跟著個(gè)陌生婆子。
“姑娘,這是老夫人賞的炭火和棉被。”翠袖將東西放下,眼眶泛紅,“您再忍忍,等少爺從軍中回來……”
“忍?”那婆子嗤笑一聲,上下打量著沈知意,“沈姑娘,既然讓了妾,就該有讓妾的本分。老夫人說了,從明日起,您便去佛堂抄經(jīng),為顧家祈福�!�
沈知意攥緊帕子,指甲幾乎掐進(jìn)掌心。她怎會不知這“祈福”的深意?不過是顧家嫌她克死未婚夫,又礙著沈家的面子,才將她納為妾室,如今想尋個(gè)由頭將她軟禁罷了。
“有勞媽媽傳話,知意定當(dāng)盡心�!彼龔�(qiáng)撐起一抹笑,語氣卻冷得像冰。
待兩人離開,沈知意走到妝奩前,取出母親偷偷塞給她的玉鐲。那是沈家祖?zhèn)髦铮驹撟鳛樗募迠y。“阿意,這鐲子是你外祖母留下的,不到萬不得已,切莫示人�!蹦赣H的話猶在耳畔,可如今她在這侯府,又有什么是“萬不得已”?
窗外風(fēng)雪更急了,沈知意望著鏡中蒼白的自已,突然想起半月前在城郊偶遇的那個(gè)男人。彼時(shí)她的馬車陷入泥潭,是他騎著高頭大馬經(jīng)過,隨手解下腰間玉佩替她付了車錢。那人眉眼如畫,卻透著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沒想到再次相見,他竟成了自已名義上的夫君——鎮(zhèn)遠(yuǎn)大將軍顧明淵。
第二日清晨,沈知意裹緊斗篷往佛堂去。路過花園時(shí),忽聽得假山后傳來女子?jì)尚β�。她下意識停下腳步,透過花枝縫隙,看見一男一女相擁而立。那男子身著玄色錦袍,身姿挺拔,正是顧明淵。而女子穿著月白襦裙,眉眼含春,正是顧家表妹柳如煙。
“表哥,你這次回來,可要好好陪陪我�!绷鐭煁舌恋�,伸手替顧明淵整理衣領(lǐng),“聽說那個(gè)沈知意克死了未婚夫,還非要嫁進(jìn)顧家讓妾,真是不知廉恥�!�
顧明淵眸光微冷,推開柳如煙:“她是沈閣老的孫女,有些事,不是你該過問的。”說完,他轉(zhuǎn)身離去,衣袂帶起一陣寒風(fēng)。
沈知意的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原來在他心里,自已不過是個(gè)攀附權(quán)貴的女子。她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往佛堂走去。漫天風(fēng)雪中,她的身影單薄而倔強(qiáng),卻不知身后一道目光,正緊緊追隨著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