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第9章
9
復(fù)仇的喧囂落幕后,我的生活陷入了一種極致的平靜。
舅舅為我安排了新的身份和生活,顧言則成了我身邊最得力的臂助。
在一場關(guān)于跨國并購的法律會議上,我見識了他的專業(yè)與鋒銳。
他邏輯清晰,言辭犀利,為公司爭取到了最大的利益。
會議結(jié)束后,舅舅才告訴我,顧言的父親是我爸爸生前最好、最信任的兄弟。
你出事后,老顧一家一直在找你,找了整整二十年。舅舅說,現(xiàn)在他兒子來幫你,你父母在天之靈,也能安息了。
我看著顧言,他對我微微點頭,眼神里有種超越普通同事的關(guān)切與沉穩(wěn)。
我以為,過去的人和事,再也不會出現(xiàn)在我的生命里。
直到那天下午,我結(jié)束會議,和顧言一起走出公司大樓。
大樓前的廣場上,跪著兩個身影。
是陸哲言和陸念月。
不過一年,陸哲言已經(jīng)憔悴得不成樣子,頭發(fā)花白,身形佝僂,像個七旬老翁。
陸念月也長高了一些,卻瘦得厲害,臉上沒有一絲孩童該有的天真。
看到我,陸哲言像是看到救命稻草,連滾帶爬地膝行到我面前。
雨汐,雨汐我錯了!
他用頭一下下地磕在堅硬的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我不求你原諒我,我只求你再看我一眼,罵我一句,打我一頓都好!
他的額頭很快就見了血,和當(dāng)初的我,何其相似。
陸念月跑過來,怯生生地拉著我的衣角,仰起那張酷似陸哲言的小臉。
媽媽......他小聲地、帶著哭腔喊道,念念知道錯了,念念不該幫那個壞女人,念念再也不敢了。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舊得掉漆的玩具車。
媽媽你看,這是你給我買的,我一直留著。你回來好不好我們回家。
我的心臟,在那一瞬間,似乎被什么東西刺了一下。
但那點微弱的刺痛,很快就被無邊的冰冷所覆蓋。
我低頭,看著這個我曾用生命去愛的孩子。
如今,他的眼睛里只有恐懼和祈求。
我慢慢抽出被他拉住的衣角,整個過程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顧言上前一步,不動聲色地將我護在身后,隔開了他們父子。
陸先生,請您自重。
雨汐!你別走!陸哲言見我轉(zhuǎn)身,徹底崩潰了,他嘶吼著,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說!我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是要我的命!
他的吼聲在廣場上回蕩,引來無數(shù)路人側(cè)目。
我的腳步停了下來。
我沒有回頭,沉默了足有半分鐘。
在陸哲言幾乎要絕望的時候,我緩緩抬起右手,指向了城市天際線盡頭,那個廢棄游樂園的方向。
那里,有安葬著他們罪孽的過山車。
我什么都沒說,但陸哲言懂了。
他僵在原地,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凈,連最后的哀求都卡在了喉嚨里。
我收回手,再也沒有停留,和顧言一起上車離去。
第二天,我是在新聞上看到他們父子倆的結(jié)局的。
報道稱,他們在郊外我父母的衣冠冢前,長跪了一天一夜。
隨后,兩人手牽著手,走上了那架過山車,用同樣的方式,結(jié)束了自己罪惡的生命。
警察在現(xiàn)場,找到了陸哲言留下的一封遺書,上面只有一句話。
雨汐,這是我們欠你父母的,現(xiàn)在還給你。
顧言關(guān)掉電視,擔(dān)憂地看著我。
我坐在沙發(fā)上,許久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窗外。
那些恨,那些痛,在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歸宿。
沒有復(fù)仇的快感,只有一片空茫的悲涼。
一切,都結(jié)束了。
我起身,走進房間,拿出行李箱。
顧言,幫我訂一張最早離開的機票。
這座城市,埋葬了我的愛,也埋葬了我的恨。
現(xiàn)在,是我該和它徹底告別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