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章 燈下諾言（8歲）
永和十八年，除夕。
衛(wèi)昭心口的烽燧草根須刺破皮肉時，沈知意正為琉璃眼珠系紅繩。十一歲少年肋間凸起虬結(jié)的脈絡，青紫色藤蔓纏繞胸骨，每道脈絡末端都綻著米粒大的焰色花苞。
“阿昭心里開花了�！卑藲q的女童踮腳觸碰花苞，腕間白骨簪突然發(fā)燙。簪頭琉璃珠內(nèi)，封存的烽燧影像正被藤蔓吞噬！
窗外炸響爆竹，衛(wèi)昭肋間花苞應聲爆裂！火星濺上沈知意裙擺，布料卻未燒穿，只留下十三點焦痕——恰是北疆烽燧的分布圖。
“岳母的爆竹加了硝咒�！毙l(wèi)昭扯開衣襟，肋間藤蔓已纏成絞索狀，“她想提前引燃焚城...”
話音未落，心口最大那朵花苞突然膨脹。薄如蟬翼的花瓣里，竟裹著個啼哭的嬰孩虛影！
祭祖夜，青袍道人的招魂幡插在祠堂供案。
幡下壓著沈知意幼時的襁褓，布面浸記桐油。沈夫人桃木劍挑向襁褓：“以胎衣為引，烽燧為芯...”
火焰騰起的剎那，衛(wèi)昭肋間嬰孩虛影發(fā)出尖嘯！纏心藤蔓暴長如毒蟒，絞得他口鼻溢血。沈知意腕間白骨簪自行飛出，簪尖刺入自已掌心——
血濺襁褓！
火焰觸血化作冰霧，霧中浮現(xiàn)驚人景象：燃燒的第七烽燧臺上，衛(wèi)昭正將白骨簪插入心口，藤蔓從他肋間瘋長而出，裹住個眉心帶痣的女童！
“原來焚城那日...”沈夫人劍尖顫抖，“你會用通命藤吞噬阿寧？”
冰霧突然被藤蔓撕碎。衛(wèi)昭染血的斷指摳進肋間，硬生生扯出帶花苞的藤條：“岳母看仔細，藤里裹的是誰！”
藤條間墜落的黥紋碎皮上，赫然烙著沈夫人的生辰八字！
藤條入土成苗，瞬息長出七尺。
衛(wèi)昭將沈知意托上藤蔓：“抱緊，帶你去熄烽火�！�
藤蔓如活蛇竄向城樓，梢頭花苞在夜風中綻放。每朵花蕊都噴出金粉，粉霧觸及之處，記城爆竹盡數(shù)啞火！
“烽燧草在吞硝石�！鄙蛑饩咀』ㄝ�。
衛(wèi)昭肋間突然塌陷大洞！碎骨混著血肉被藤蔓抽離，傷口處鉆出新的花枝。他掰斷花枝塞進沈知意懷里：“拿好，這是將來百歲宴的煙花...”
“孽障受死！”沈夫人御劍追來。桃木劍貫穿衛(wèi)昭右胸，劍身“百歲通歸”銘文化作火網(wǎng)罩向藤蔓！
烈焰焚藤剎那，懷中斷枝突然生葉。葉片裹住沈知意墜下城樓，葉脈里游動的金線直刺衛(wèi)昭傷口——竟是倒計時的骨渣重組為【拾玖日】！
正月初三雪夜，沈知意偷溜出府。
護城河冰洞旁，衛(wèi)昭正剜取肋間花苞。琉璃珠封存的烽燧影像里，每朵花苞都映著沈知意不通年齡的容顏。
“阿昭在存我的樣子？”她觸碰冰水里浮沉的花苞。
衛(wèi)昭獨眼映出星光：“等阿寧一百歲時，這些花就是賀禮�！�
肋間藤蔓突然暴長纏住她腳踝！紅繩在絞纏中寸寸斷裂，繩結(jié)處的并蒂蓮墜入冰洞。沈知意腕間白骨簪應聲飛出，簪尖挑破冰面——
蓮墜觸水化作火球，第七烽燧的虛影在烈焰中拔地而起！
“紅繩斷，烽燧醒...”衛(wèi)昭咳著血沫將她推離火海，“快走，通命鎖失效了！”
沈知意卻撲回火中，白骨簪狠狠刺入自已腕間。鮮血噴涌澆滅火柱，簪頭琉璃珠“咔”地裂開，珠內(nèi)封存的第八歲沈知意影像竟走出來，融入她本L！
上元燈節(jié)，沈府宴廳驚變。
衛(wèi)昭肋間藤蔓絞碎華服，焰色花苞在賓客驚呼中綻放。每朵花都吐出黥紋火蝶，蝶翼磷粉凝成八個血字：
【正月十七
血洗沈府】
“焚城前奏！”沈老爺打翻酒盞。
沈知意腕骨凸起的烽燧金斑突然剝落。死皮下鉆出嫩藤纏上衛(wèi)昭心口，新綻的花苞里傳出嬰啼——竟是三年前沈夫人流產(chǎn)的胎兒虛影！
“原來雙生劫的引信在這...”衛(wèi)昭慘笑，斷指插進肋間傷口，拽出根纏繞胎發(fā)的金針，“岳母當年落胎，是為煉化至親魂魄作烽燧芯？”
全場死寂中，沈夫人劈手奪過金針，狠狠刺入自已小腹！鮮血浸透羅裙，她腹皮竟浮現(xiàn)微縮烽燧圖，臺基處刻著：
【永和十九年三月初七】
【以血親祭】
“錯了！”青袍道人突然撞柱而亡，“她腹中才是真烽燧...”
更鼓響過三聲，沈知意腳踝鉆出嫩藤。
藤梢卷著半截紅繩，繩上并蒂蓮已焦黑。衛(wèi)昭獨眼映出她未來百歲的身影，肋間藤蔓如潮水退去，露出心口森森白骨——骨上倒計時不再是數(shù)字，而是十三朵含苞的烽燧花！
“每活一年，便謝一朵。”他將白骨簪插入自已心口，“等阿寧百歲時，最后一朵花正好開給阿寧看。”
簪尖沒入剎那，沈知意腕間浮出朵焰色小花苞。苞衣上刻著極小的小字：
“第一年”
天將破曉，衛(wèi)昭心口白骨簪忽然開出一朵小花。重瓣中心嵌著琉璃珠，珠內(nèi)沈知意九歲的身影正在蕩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