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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省城醫(yī)院。
今晚本該是這場匆促包辦婚姻的新婚之夜。
可此刻,我靠在病床邊,聽霍致城認真和教授專家討論著我的治療方案,仿若身陷云霧一般,腦子還有些遲鈍。
白天,坐上婚車的我看到來接我的男人樣貌平平,甚至顯老了點,并不算失望。
結(jié)婚過日子,就是這樣。
不過我怎么記得,記憶深處那個被爸爸救回家的小童養(yǎng)夫,長得還挺清秀的......
真是男大十八變啊。
然而婚車并沒有開回鄉(xiāng)下,而是一路駛往省城醫(yī)院。
下車后,我對上一個陌生男人清俊含笑的眼眸,這才明白。
你…真是小螞蚱
小時候那個瘦不拉幾的沉默少年,變成了如今修長挺拔、讓人完全認不出來的成熟模樣。
男人掀唇笑了笑,可瞧見我臉上的傷疤,深眸又倏然暗下去,最終只擠出一聲無奈嘆息。
等了十年,為了你的幸福,我都做好被你始亂終棄的打算了。
姜莫梨,你怎么舍得讓別人這么欺負你。
我腦子暈乎乎的,沒明白他說的始亂終棄是什么意思,可鼻腔也忍不住酸了酸。
隨后,霍致城連夜送我住院,且請來專家會診。
最后得知我的臉還能恢復(fù),他顯然松了口氣的模樣。
這一夜,我也知道了他的近況。
原來,當年那個沉默倔強的小少年如今搖身一變,成了大廠長。
原來,霍致城發(fā)達之后,爸爸主動提出取消當年的包辦婚約,不愿耽誤他的前途。
可他始終不肯,這些年始終孤零零一個人。
我在外十年,他便等了十年。
直到四個月前——他終于等到我通知家里要結(jié)婚的消息,卻是要嫁給陸定錚。
其實我不打算等了,只要你幸福,我都行的。
說起這些的時候,霍致城臉色沉靜。
我摸了摸自己疤痕猙獰的臉,試探開口:那,這婚就先不結(jié)了吧,反正......
反正你也只是為了應(yīng)付承諾。
反正,我也不想再成為任何人的拖累。
感情已消逝,卻還強撐著捆綁在一起的下場,只會是遍體鱗傷,我早有體會。
然而沒等我說完,卻被他沉聲打斷:沒有什么反正,姜莫梨,說話要算數(shù),你難道還想悔婚你是不是不想對我負責了你玩了我就要一腳踹開害我變成二手貨了我找誰說理去總之我......我不同意,這婚我死了都要結(jié)!
他嚴肅一頓輸出,越說還越激動,一個大男人,眼眶都隱隱透出紅意。
我呆呆看著他。
他似乎反應(yīng)過來,終于感到點不好意思,抿了抿唇角。
固執(zhí)小聲重復(fù)。
我不同意。
半個月后,機械廠里辦起一場排場不小的酒席。
我穿上媽媽生前親手縫制的嫁衣,覺得霍致城把婚宴辦得太過張揚。
一輩子就結(jié)這么一次婚,我花自己工資,張揚點怎么了
他一副無所謂的語氣,余光卻忍不住盯著我看。
我的臉經(jīng)過初步治療,疤痕總算沒那么駭人,今天隆重打扮一番,乍看已經(jīng)不明顯。
可被他的目光籠罩,心頭仍舊不太自在。
直到被霍致城緊緊牽住手,站在眾人面前,我才終于有了結(jié)婚的實感。
這才是,真正屬于我的婚禮啊......
不是只能遠遠站在角落里,滿心苦澀看著臺上的新人甜蜜擁吻。
不是讓出了新婚夜,獨自枯坐一宿,還要被呵斥亂吃飛醋不夠感恩。
眾人祝福艷羨的目光中,我聽著霍致城平時沉穩(wěn)的嗓音此刻卻難抑顫抖地問:
姜莫梨,嫁給我好不好
我也眼圈微紅,在一片善意的起哄聲中,剛要揚唇點頭。
不遠處卻傳來嘈雜動靜,只聽一道再熟悉不過的男聲壓抑著怒火擲地有聲:
別攔我,我來找我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