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但那幾個項目也并不是我們的根基,只是一個嘗試而已。人家現(xiàn)在是咱們的老板,人家砍項目當然能砍咯。”有人帶著些怨氣地吐槽。
盡管只是嘗試,但自己辛苦了幾個月的心血就這么被毫無根據(jù)地砍掉,任誰都不好受。
饒聽南沉吟一會,敏銳地察覺了其中的些許不對勁。
“其他的項目沒有做出指示嗎?”她眉間微微蹙起,“都是讓你們按照以前的計劃繼續(xù)往下發(fā)展?”
“沒錯,一切如常,就像您還在唐傾一樣,”余陽點點頭,遲疑了一會兒,“但是,饒總,我有個奇怪的想法,不知道該不該說。”
饒聽南看著這個團隊內最小也是最有靈氣的小妹妹,微笑著點頭,“你說�!�
“我覺得,唐傾好像被人為地,拖入了一種奇怪的狀態(tài),”余陽皺著眉,“饒總,您知道的,我一向坦誠,我就說些這些家伙不愿說的實話好了�!�
“我們雖然還在一如既往地接洽項目談著合作,資金鏈也在良性循環(huán),看上去似乎不錯,一切在往好的方向發(fā)展。但老實說,您不在,我們其實沒有像之前那樣打雞血的動力了,整個唐傾給我的感覺,像是……”她努力尋找著一個詞,“就像是被封在琥珀內的昆蟲一樣,狀態(tài)定格在了那一瞬間�!�
“但是左氏的人對我們這樣的消極狀態(tài)視而不見,”她的聲音低沉了些,“可能是我多想了吧,但……總覺得有些奇怪�!�
饒聽南摩挲著下巴思索了一會,也隱隱約約察覺到了些東西。
但那絲靈感仿佛隨風飄搖的蒲公英,根本抓不著軌跡。
直到和左止元漫步在街道上時,她依然在思索這個問題。
晚霞鋪天蓋地地將燦爛的金紅灑在天幕上,為街道上來去匆匆的人群披上一層金色的薄紗。左止元落后饒聽南半步,欣賞著她思索的神情。
香江是西伯利亞的寒風肆虐不到的城市,饒聽南仍然穿著那套昂貴的手工西服,只是在外面又披了件長款風衣,海風拂過,她的發(fā)絲微動,在金紅的晚霞下淺暈著光澤。
“饒聽南,你在想什么呢?”她忍不住開口問。
從唐傾出來已經(jīng)挺久了,饒聽南一直是這副思索的模樣。
饒聽南扭頭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我在想,琥珀里面的昆蟲在想什么�!�
左止元:???
我覺得你在敷衍我,而且我有證據(jù)。
“琥珀里面的昆蟲如果知道自己被封在了琥珀里,它會想什么呢?無法反抗,無法改變現(xiàn)狀,只能享受永恒。”饒聽南頓足,抬頭,看著面前黃昏中的維多利亞港,“它會恨欣賞它的那些人類嗎?還是會更恨賜予它永恒的那顆樹?”
“我居然不知道你喜歡思考哲學問題,”左止元笑笑,上前半步,與她并肩而立,“或許都有吧,恨人類也好,恨樹也罷,但在幾乎無盡的永恒面前都算不得什么。”
“當愛恨都落入塵土之中時,它大概只會等待�!�
饒聽南聞言,有些迷惑地扭過頭,看著左止元,“等待?”
“對,等待�!弊笾乖执钤诹耸瘷谏希曋媲皫缀踅�(jīng)歷了無盡永恒的維多利亞港,“你看,維多利亞港以前只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海灣,有著最普通不過的海岸,沙灘,和永無停息的浪潮,就這樣日復一日,重復著重復的日子�!�
“漫長的枯燥等待中,它終于等來了人類,在人類的定義中,它是一個優(yōu)質的深水港。于是高樓拔地而起,帶著蒸汽的船只遠度重洋在這里停泊,飛機與海鳥共舞,繁華布景燈紅酒綠�!�
左止元的聲音越來越輕。
平靜的海面在落日下宛若碎金浮沉,與周圍的虹彩高樓相映成輝。
“你看,她現(xiàn)在多美�!�
饒聽南的喉嚨微微滾動。
她扭頭看向日暮中的維多利亞港。
正如左止元所說的,很美。
“所以,琥珀里的昆蟲大概也是一樣的,它在等待,等待某一天,有一個人,打碎近乎停滯的永恒�!�
饒聽南聽著左止元溫和的聲音,忍不住慢慢笑起來,心中那些壓抑著的情緒慢慢釋放了一些。
“開心些了?”左止元看著她,順手將幾縷飄逸的發(fā)絲挽在她腦后。
饒聽南身子僵了僵,卻并沒有躲。
“沒想到你居然還有開解人的天賦�!彼χ醋笾乖�。
“你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我一直都很會開解人�!弊笾乖粷M地癟癟嘴,“我可是我老爹親切貼心的小棉襖。”
“倒是你,”她歪著腦袋看輕笑著的饒聽南,“我也沒想到你居然還這么多愁善感。我以為撬開你的腦子里面只會有一堆堆報表和數(shù)字計算,沒想到還有琥珀里的昆蟲�!�
“哈,”饒聽南忍不住笑出了聲,擺擺手,“你不知道的事也多著呢。”
話一出口她便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
只是為時已晚。
左止元表情夾雜著溫柔與嚴肅,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中印著海浪與晚霞,唇角噙著淡淡的笑意。
“那么,饒聽南小姐,以后可以讓我多了解你一些嗎?”
饒聽南,沉默了。
左止元看著她凝固在臉上的笑意漸漸轉變?yōu)榧m結,心中苦笑著搖搖頭。
雖說今天有了突破性的進展,但這個回答這個問題對于饒聽南來說似乎還過于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