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這不是要趕緊在您的王國留下我的痕跡么,”饒聽南委委屈屈,“明明是某人先說的,話說的那么好聽,什么‘我所珍愛的所有東西,都向你敞開,我所到的每一寸地方,都應(yīng)該有你的足跡與我伴行’,結(jié)果是個拖延癥晚期。”
“走走走,”左止元被說得臉有些熱,“現(xiàn)在就畫!”
走之前,她扭頭又看了眼那株剛種下的,小小的葡萄藤,忍不住緊握住饒聽南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嘴唇微微翕動。
【偉大的葡萄酒之神,我再一次虔誠地祈求您,護佑我的愛人】
【愿她一生平安順?biāo)�,無災(zāi)無難】
【哦,饒聽南的身份證號是xx……xx,您千萬別認錯人了】
“怎么了?”饒聽南好奇地用腦袋撞了撞她。
“沒什么,再看一眼而已,”左止元回過神來,笑著牽住她的手,向古堡小跑,“走啦,畫畫去。”
……
江法道扭頭,看著一溜煙跑遠的兩人,嘆口氣。
“年輕人就是有活力啊�!�
裴良夜看了眼站得老遠非常有電燈泡自覺的胖老頭,輕笑著搖搖頭,“你昨晚也很有活力�!�
“裴良夜,長了嘴不一定要用來說話!”江法道臉有些熱,好在那副夸張的墨鏡遮去了她大半張臉。
“如您所愿,我是訥于言而敏于行的�!�
“不,您既巧舌如簧又能妙手回春,昨晚是知行合一了屬于是。”
裴良夜耳朵一熱,伸手敲了敲她的腦袋,“打住,別毀成語了�!�
兩人間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江法道感受著微風(fēng)輕撫面龐,聽著葡萄葉片的沙沙響。
“所以,應(yīng)該是瞞過去了吧�!苯ǖ啦话驳孛嗣橇荷夏歉笨鋸埖哪R。
她戴墨鏡,是為了掩蓋紅腫的眼睛。
但眼睛不一定是哭腫的。
裴良夜忍不住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機。手機里“如何清理皮膚上的低溫蠟燭”之類沒刪完的凌晨三點的搜索記錄證明了,眼睛腫還有可能是熬夜熬出來的。
“瞞過去了,”她說完,又低笑著搖搖頭,“瞞不過去又怎么樣呢?”
“那當(dāng)然不一樣!”江法道激動得直拍輪椅,又被新傷舊傷扯得肌肉酸疼,疼得直咧嘴。
“我昨天真是被你迷昏了腦袋�!彼嗔巳嘌�,忍不住小聲嘀咕。
她穿得這么拽,一是為了和臉上的墨鏡匹配,二是……表達自己的“憤怒”和“不滿”。
她才是更猛的那個!
昨天純屬意外,是她被裴良夜弄得心軟得一塌糊涂,才讓她得手。
“到了,”裴良夜笑笑,看著面前自己十年前種下的那株郁郁蔥蔥的葡萄藤,秉持著“得了好就不要賣乖”的原則不接話,而是換了個話題,“你想重新種一株嗎?”
江法道抿著唇,看著面前的比其他“同年齡”木牌要干凈很多的小木牌,看著上面裴良夜熟悉的字跡,吸了吸鼻子。
“我上次來,在這里和傻子一樣坐了好久,想了好多好多事,”她沒回答裴良夜的問題,而是輕聲開口,“那個時候,我覺得我這輩子估計得和你互相折磨至死了。”
裴良夜抿著唇,搬來了個小馬扎,坐在江法道身邊,握住她的手。
江法道將她的手反扣在手心,表情低落了一會,隨后又笑了起來。
“好了,但是沒過多久,你不就來了么?”她捏了捏裴良夜的手心,指了指小木牌,笑道,“你仔細看看,說不定還有痕跡。”
“什么痕跡?”裴良夜頗有些莫名其妙,湊上前,仔仔細細打量著小木牌。
木牌上一塵不染,上面的木紋清晰可見。
裴良夜一怔,扭頭看向附近的其他木牌。
或多或少都落了些塵土。
她心有所感,回頭看了江法道一眼,又試著調(diào)轉(zhuǎn)角度。
終于,在某個角度下,她終于在木牌的空白處,看見了淺得幾乎看不清的水漬。
【江法道】
那是用水寫下的三個字。
【裴良夜&江法道】
江法道推著輪椅,默默上前,感慨笑著。
“我當(dāng)時只覺得,世間好物不堅牢,彩云易散琉璃脆,水寫就的名字,很快就蒸發(fā)了,誰都看不見�!�
“但是,凡留存過的,必有痕跡�!�
她的臉越來越紅,面色卻也越來越堅定。
“根據(jù)熱力學(xué)
比如……愛。
她的聲音顫抖起來。
“總有些東西,能逾越物質(zhì),跨過時間的吧。”
裴良夜驟然轉(zhuǎn)身,彎下身子,用力將這人擁入懷中。
江法道又聽見了吸鼻子的聲音,心中不禁失笑。
堂堂左氏“監(jiān)國長子”,分公司裴總,怎么這兩天居然有向哭包發(fā)展的潛質(zhì)?
她輕輕摩挲著裴良夜的側(cè)臉。
“所以啊,你剛才不是問我了那個問題嗎?”
“我的答案是:就不重新種了,就在這一株上寫我的名字吧�!�
“反正……”她用力揉了揉裴良夜的腦袋,笑道,“這十年,你不是拼命往家里塞東西,在做一個假如我們沒分開的美夢么?”
“我也想做這個夢。”
裴良夜直起身子,凝視著江法道的眸子。
“忍冬……”
她說不出話來了。
無論在何時何地,無論在哪里,她們之間,一直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