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映兒�！彼剖潜恍滤幍目辔扼@擾，老婦人咳嗽了兩聲叫梁映進屋。
藥爐小火煨著，梁映走到阿婆的塌邊坐下，替老婦人把枕頭墊了墊，讓她靠著講話能省力些。
“我讓你準備入學試準備得如何？”老婦人一整天都見不到梁映人影，就算身上的病總是讓她大多時日都昏昏沉沉，她也不得不在這會兒強撐著多醒一會兒。
每天都忙著收債，自然是半點沒看。
梁映心里想著，嘴上卻溫馴地答�！懊咳斩荚诒衬亍！�
撒謊這件事對于梁映順手拈來，就算阿婆并不相信的目光停駐良久，梁映也未曾有一分心虛。終究還是老婦人敗下陣來，從自己的枕下摸了摸，拿出一封信封上面寫著山長親啟四字。
“罷了，實在考不上也沒關系。帶著這份舉薦信拿給長衡書院山長，他自然會明白。往后我不在你身邊，你自己要多多照顧好自己，別再像現(xiàn)在這般任性固執(zhí)……”
“阿婆怎么說得像離別似的。您知道，我天生就不是讀書的料，就算真的去了書院，也學不成什么。而且阿婆的身邊怎么離得了人呢，考不上便考不上吧，這書院也不是非去不可——”
“倘若我說，在書院能知曉你的身世呢？”阿婆打斷了梁映胡攪蠻纏的話，年邁的雙眸此刻無比清醒�！靶r候，你不是總問我，你的生身父母究竟是誰？為何要和我這個無親無故的老家伙顛沛流離，隱姓埋名地茍活著�！�
身世？孤兒這一身份已經(jīng)伴隨他整整十七年，到如今還有知道的必要嗎？
梁映扯了一下唇角，“小時不懂事而已。那些早就拋棄了我的，我又何必惦念。”
阿婆嘆了口氣，“并非如此，這世間有萬般不得已。我現(xiàn)在也無法全部講給你聽，但只要你去了書院好好讀書，明德修身，證明了自己，你都會知道的。屆時，你或許還會怨恨我沒有早點與你說清�！�
“我怎么會怨恨阿婆？阿婆是全天下唯一待我好的人，無論我是誰，這點都不會變�！�
少年拉起老婦人滿是粗繭的手，就是這雙手，這么多年來含辛茹苦地將他撫養(yǎng)長大。
在市井摸爬滾打久了，便知道人與人之間隱瞞、欺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何必要拋棄眼前的一切，去追尋虛幻的真相，分明能抓在手中的才是最真實的。
“我只是無關緊要之人�！崩先顺槌鍪终�，溫柔地拂開少年眼前的亂發(fā)，對上他真切的眉眼后，聲音的溫度陡然降下。
“入學試，你必須去，否則，便等著我的尸首吧。”
像蛇被擊中七寸，梁映猛地抬頭。
幽黑的眸緊緊盯著阿婆的臉，不敢置信最后的歸處都要將他離棄。
……
入學試前，倒數(shù)第二日。
淅淅瀝瀝的春雨下，這會兒往扶風縣去的學子已然很少了。
有也是家里困苦的子弟，只用腿腳趕路。守在城門的車夫想要開張，還得需要主動攬一攬“大主顧”的生意。
往門口等了半天，終于教他等到一位撐傘而來的青衫少年。
他一身上好的錦緞料子，袍角的竹紋栩栩如生。腰間佩玉又佩上等的沉香香囊，雖然身邊沒有一位侍候的仆婦丫鬟，但瞧那容貌清雋，儀態(tài)端方的模樣，也能猜出來必是清流世家才能養(yǎng)出來的風骨。
“小官人，可是要去扶風的長衡書院？我這馬車可直接送去最近的客棧~”
林清樾從安南一路風雨兼程地趕到扶風，已用了半月時光。
于她而言，暗部出身，女扮男裝以假亂真不在話下，但她卻有個缺點——不認路。
為了不顯跡過多，林清樾每個路段都要另換馬車。扶風縣地處燕國邊疆，地方偏僻，她還以為馬車并不好尋，沒想到剛瞌睡就有人遞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