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是誰要害林姑娘
沈瑛看似不經意地道:
"我在酒肆吃飯,聽到京中有些傳言。是關于一位姑娘的。那姑娘也姓林。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黛玉細眉一挑,瞅著沈瑛:
"你既來問我,便是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只是想要求證。
那我便要問你,如果你聽到的那些都是真的。你又當如何?"
沈瑛詫異:"你也不問問我聽到了什么,就都認了?"
"既有傳言流出,自然不是好話。無非說這位小姐,是死了的,不知道怎么的又活過來了。簡直就是個奇跡。
聽著像是羨慕是贊揚,實則是反話正說,真正要傳達的信息就是這林姑娘是個怪胎異類。
我想著必須還得說這林姑娘只身外出游歷。聽著又是贊夸她有勇氣。
實則要表達的是這林姑娘任性胡為不守規(guī)矩沒有教養(yǎng)有失l統(tǒng),算不上是大家閨秀。
是不是這樣?"
沈瑛見她說得活靈活現(xiàn),忍不住噗嗤笑了:
"你倒像在現(xiàn)場聽著一樣�。�
"你沒回答我的話。如果所說全部屬實,你怎么樣?"
沈瑛不假思索地說:
小跟班誓死捍衛(wèi)大小姐。我問這些不是想試探你的為人怎樣。
我眼睛會看,我心會有感受,你是什么樣的人我自有判斷。
我所以問,是想知道有誰想要害你,壞你名聲。"
"知道了又如何?"
"那他便是我的敵人。我對付敵人是很可怕的。"
黛玉歪頭問道:"有多可怕?"
"你可盡情想象。我的意思是誰要是敢傷害你,我跟他誓不兩立糾纏到底!
我這個人自小沒什么追求,現(xiàn)在有了,讓好你的小跟班就是我畢生理想。"
黛玉又聞到他身上那股特有的,若有若無的l香,想起初見的情景,不禁心中微微蕩漾。
想了想,說道:"那你有沒有聽說,那位林小姐跟他表哥成了親?"
沈瑛搖頭:"這倒沒聽說。"
"日后定會聽見的。既然是要抹黑我,怎么會漏掉這一節(jié)?"
沈瑛道:"我已立誓永遠讓你的小跟班,連心帶身都給了你,卻還不知道你的事情。
姐姐略提了一嘴,也不詳盡。倒還問我。
所以,林大姑娘,是不是也跟我說說你的事情。
好事壞事,是禍是�!米屛疫@個忠實小跟班心中有數(shù)。
如果你不知從何說起,我提示你一下,就從這些流言說起。
是誰要抹黑你,壞你清譽?"
黛玉笑道:"我明白了。你也不是來看我,是刨根問底來了。
實話告訴你,我壞得很,還蠢得很。你又當怎樣?"
她已經不會愛了,還要跟他渡劫。
也不是不想愛,就因為搞錯對象,把本應給她的愛在別人身上用完了。
可不就是又壞又蠢!
沈瑛正色道:"你如果這么說,就當我什么都沒問。我也不聽了。
我也是脂粉堆里浸出來的,并不是沒經歷過的膚淺之輩。
我既然心許姑娘,立下了誓言,那無論姑娘是怎樣的人,我都不會更改。
如果有人敢欺負我的主人,我必定和他一斗到底。
姑娘不要看我現(xiàn)在落魄,就當我是個窩囊廢!你可以不說過去的事,但那個抹黑你的人是誰,你得告訴我。我為你出頭!"
黛玉笑道:"若是閨閣之爭,你怎么為我出頭?打她一頓?還是也去散布謠言毀她清譽?"
"這……好男不跟女斗。但我可以打她男人。她嫁了嗎?"
"嫁是嫁了。但你不能動他�。�
沈瑛眉頭一挑,瞅著黛玉。
黛玉只得解釋道:"閨閣中和我相爭的只有寶姐姐。她嫁的人正是我表兄賈寶玉。
聽說你和我表哥極其相似,身邊定是也有姐姐妹妹。應該能夠理解。"
沈瑛如何不理解?甄府夫人一心想將內侄女許給他。為了撮合,特意接了內侄女在府里住著培養(yǎng)感情。
就是這位表姐的到來導致了表妹的死。
年少時不懂,以為表姐謙和溫柔,后來才明白那都是假象。
正是心機深沉,才能見風使舵,贏得所有人的稱贊。
而始終保有真性情的表妹遇上這樣的對手,只有死路一條。
那時,他年紀小不懂事,沒能護住表妹。
沈瑛深吸一口氣:
"……有點復雜。我的老大果然有故事。那一定很精彩!
不如給我講一講,將來年紀大了,我也好告訴我們的膝下兒孫……"
黛玉嗔道:"要死!胡說八道什么?誰跟你……膝下兒孫……"
沈瑛笑道:"現(xiàn)在當然沒有。將來必定有的。我一見你就認定了你是我孩子的母親。只能是你!"
"我身子弱,自已的小命還不知道能活幾天。你跟我說這個,分明是戳我痛處。"
"哈哈,你說笑了。孩子不是非得自已生。天下有大把沒有父母的孩子,只要跟咱們有緣,盡可收來讓兒女。
我可舍不得你受生育之苦。咱們就揀現(xiàn)成。
只要你沒有不喜歡孩子。咱們想要幾個就收幾個。
有了兒女還怕沒有孫子?咱們日后定是兒孫記堂。"
黛玉見他說得認真,眼前浮出一幅畫面:
離恨天上,靈河岸邊,三生石旁,一棵絳珠草奄奄一息。
由于一場天界浩劫,靈河已經干涸,還沒渴死的生靈們無心幻化,都回歸原形,提著最后一口氣等死。廊苑仙宮空寂蕭條。
卻有一個神人,日日穿行于九層至高之處,取來甘露,喂給那株絳珠草……
確實挺感人。便柔聲道:
"不就是想多了解我一點嗎?你想聽,我便說給你……"
林瀟湘:又動心啦!第三回。原來你和他遠不止今生今世,還有前生前世。
將來再來生來世,湊齊三生三世。好感動……
"你是要聽上次見你之前的事,還是要聽見面之后回京的事?"
"你的事,和你有關的一切人和事,我都要聽。
先說你見到我之前的事吧。"
林瀟湘:姐妹,我的部分簡單,我先說……
深夜,林瀟湘終于寫完了明天擂臺賽的發(fā)言稿。
釵黛擂臺賽的第一關就是要連夜手寫發(fā)言稿。敲慣了鍵盤的參賽隊員嚷嚷著要棄賽。
身為紅學社首席黛粉,林瀟湘勇挑大梁。
《必須愛黛玉的十大理由》,洋洋灑灑三千字,不信干不倒那幾個死釵粉。
窗外雷聲隆隆。
臺歷上幾個鮮紅小字:農歷二月十二,驚蟄。
林瀟湘忙去關窗。她自小怕雷。
手剛扶上窗門,天上一道閃電長蛇一般蜿蜒向下直直射向她。
林瀟湘身l一麻,失去知覺。
......
且說林黛玉聽聞寶玉與寶釵成親,心中多年憂懼都成為現(xiàn)實,頓時肝腸寸斷。
此生只有唯一一個理想,就是嫁給寶玉。世人都說女子有兩次托生,第一次仰賴父母,第二次全靠夫君。
她父母早亡無可依靠,寄人籬下藏拙度日。
還好與寶玉定情,才算有了指望。只盼有一日結成連理,二次托生,從此揚眉吐氣安穩(wěn)于世。
不想終成泡影。一腔深情所付非人。寶玉終歸是個銀樣蠟槍頭,擔不起事的紈绔子弟。
"紫鵑,籠火盆。"黛玉氣若游絲。
紫鵑急忙答應一聲。片刻功夫火盆已至。
"挪近些,靠床邊來。"
紫娟將火盆挪至床前。黛玉掙扎著坐起身。雖是小小動作也耗盡全身力氣,捂住胸口連連喘息,要咳又咳不出。漲得臉通紅。
"舊手帕,有字的……"
紫鵑會意,將三條姑娘當作至寶的舊帕子開箱取出,捧給黛玉。
這三條舊絲帕看著不起眼,實際是姑娘與寶玉的定情信物。
黛玉瞧著,眼眶通紅,卻是一滴淚也沒有了。她一狠心將帕子扔進火盆。
紫鵑驚呼一聲,待要去搶,哪里來得及。
"姑娘……"紫鵑哽住,那哪是燒的帕子,是姑娘的心。
"詩稿,全部的……"
眼見詩稿一頁一頁都化為青煙,黛玉的心一陣刺痛,腥氣上涌,哇地吐出一口鮮血。
"寶玉,你好……"她咬牙顫聲吐出這幾個字,未及把話說完,就雙目緊閉,頹然倒在床上,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