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節(jié)
真是符合大家對有翼一族自戀臭美的刻板印象！
鼠族族長輕咳一聲，生硬地轉(zhuǎn)移了話題：“上上屆是蛇族辦的，當(dāng)時我在閉關(guān)，乃是我族二長老代為參加。在座各位誰去了？且出來聊一聊，大抵是個什么情形？”
坐在他后一排的貓族長老應(yīng)聲，語帶嫌棄：“嘁，你可快慶幸自己沒去成吧喵！你是不知道，蛇族的場館好特么陰冷，不僅曬不到陽光，搞得本貓大仙犯濕疹，還總能聞到一股揮之不去的怪異腥味……噫，毛都臭了！這還是常年占據(jù)十大妖族位置的老牌妖族辦的呢……”
“真難評，貓討厭，貓不喜歡！”
“看吧！”猴族長老長臂一展，撈來兩顆圓潤飽滿的橙子，一邊翹著蘭花指，利落地剝橙子皮，一邊模樣很欠地聳肩，“即便往前再數(shù)十屆，甚至是二十屆，找來找去、比來比去，還屬狐族主辦的妖族交流大會辦得好，住得舒適、玩得開心、花樣最多�！�
周圍的各族代表聽后，紛紛點頭。
“言之有理！”
“亦有同感！”
“深以為然！”
……
坐在東道主代表位置的狐族族長胡昀，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動作優(yōu)雅地抿了一口熱茶，眼底的笑容越發(fā)真切。
這時，一旁忽然響起一道陰冷刺骨的沙啞嗓音：“哼！真是不知所謂，本末倒置！”
此聲一出，這片區(qū)域的一眾妖族代表，無論是否參與了剛才有關(guān)“各族所主辦交流大會的優(yōu)缺點”討論，都瞬間停下交談，齊齊望去。
只見一位脊背挺直、氣勢極強的白發(fā)老者，穿著繡有蛇族族徽的修身長衫，正靜靜站在中心區(qū)的入口處，喜怒不辯地掃視全場。
鳥族族長和猴族長老不由對視。
今年代表蛇族出席妖族交流大會的，竟然真是這位一直號稱在閉關(guān)修煉、多年不曾公開露面的蛇族大長老，佘罄。
妖族尚武，以實力為尊。
蛇族位列十大妖族前五，而佘罄又是當(dāng)今資歷最老、實力最強勁的大妖之一。
于情于理，在座絕大多數(shù)的各妖族代表都需要起身相迎。
狐族雖是本屆妖族交流大會的主辦方，但在這位蛇族大長老的跟前，身為現(xiàn)任狐族族長的胡昀資歷尚淺，自然也不能例外。
遍數(shù)在場所有妖族代表，恐怕只有與佘罄地位不相上下的龜族二長老歸衡，可以老神在在地坐在原處，繼續(xù)打瞌睡。
胡昀笑容得體地站起來，禮貌地頷首問候：“佘老，多年未見，不知您近來可好？”
佘罄冷淡地點了下頭，只簡短且敷衍地答了一聲“尚可”。
被如此對待，胡昀也不惱，笑瞇瞇地回：“那便再好不過了。”
接著，胡昀充分展現(xiàn)了狐族作為東道主的好客與識大體，不卑不亢地邀請這位蛇族老者入座。
就這樣，佘罄坦然在一眾妖族代表的全程注目下，從入口處慢吞吞地走向?qū)儆谒淖�，最終緩緩坐下。
見狀，參與剛才討論的一部分妖族代表，你看我我看你，紛紛轉(zhuǎn)頭看向場內(nèi)，假裝無事發(fā)生。
正當(dāng)在場諸妖以為剛才的小插曲已經(jīng)過去，重新聊起別的無傷大雅的話題時，這位不茍言笑的蛇族大長老忽然不緊不慢地開口，重提舊事。
“所以，老朽怎不知，何時我們妖族也學(xué)起人類過分在意身外之物的那一套了？”
說著，佘罄直直看向主位，皮笑肉不笑：“胡昀，說到底，這應(yīng)當(dāng)是你們狐族帶的好頭？”
酥皮泡芙（五）
蛇族大長老的矛頭直指狐族！
現(xiàn)場氣氛再一次變得劍拔弩張，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四處彌漫著火藥味兒。
見狀，不少妖族代表暗戳戳地打起眉眼官司。
妖族壽命長，各族的行事風(fēng)格和處世理念各不相同，彼此之間難免產(chǎn)生一些摩擦，明里暗里互相看不順眼。其中，也不乏狐族、蛇族這樣纏纏綿綿數(shù)千年的公認(rèn)死對頭。
不過，看在交流大會十年才辦一次、眾妖難得齊聚一堂的份上，通常來說，每一屆大會的第一天上午，即開幕式的舉辦期間，各妖族多多少少會消停一些，先簡單聊聊天、敘敘舊，其樂融融地觀看開幕式，然后齊力完成最重要的祭祀典儀。
等到當(dāng)天下午，團(tuán)隊競技賽正式開場了，大家各自再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甩開膀子激情互毆。
如此，也算給每一屆的妖族交流大會起個好頭嘛！
時間一久，雖然沒有明文規(guī)定，但各妖族之間保持了一種無言的默契，默許這成為了一條慣例。
然而誰能想到，這一屆交流大會才剛開幕，蛇族竟然就率先打破一眾妖族之間的心照不宣，公開對老對家狐族發(fā)難！
身為中立派的鳥族族長，有一搭沒一搭地?fù)崦淇诘慕k麗鳥羽，冷眼旁觀場上的暗潮涌動。
靈氣復(fù)蘇以來，革新派和保守派的矛盾不斷加劇，彼此之間的沖突也變得越發(fā)頻繁和激烈。
嘖嘖嘖，估計這一屆的交流大會，狐蛇兩家得從開幕式一直掐到閉幕式結(jié)束嘍！
人家直接指名道姓，胡昀自然不好裝聾作啞。
他好似完全沒察覺對方話里帶刺，反而非常真誠地道謝：“佘老見多識廣、眼界極高，沒想到，您對我們狐族竟然有著如此之高的評價！真是不勝榮幸啊！”
其他妖族代表一臉黑線：“？？？”
哈？
什么夸你們？
人家分明話里話外夾槍帶棒，是在給你們狐族下馬威才對吧！
佘罄的表情陰晴不定：“……哦？我方才夸你們狐族哪兒了？”
胡昀輕笑，從容不迫道：“佘老您自然是夸狐族熱情好客，舍得撥出大筆預(yù)算，提高外部場地與各場館內(nèi)部的規(guī)格，只為能讓同為妖族的大家吃住舒心、玩得盡興了！”
鼠族族長直接嗆到：“咳咳咳咳咳！”
到底是平均八百個心眼的狐貍精，演技超群，簡直是連黑的都能說成白的！
貓族長老直翻白眼：“……”
放屁，老長蟲明明在罵狐族是暴發(fā)戶，怒斥你們這幫子狐貍不修內(nèi)德、過分在意物質(zhì)享受！
而胡昀還在繼續(xù)發(fā)力：“佘老，您是妖族公認(rèn)說話最有分量的老前輩之一，受眾妖尊敬和愛戴，而對于您的種種意見，大家每一次做事的時候都會多加參考。方才，您評價狐族為大家開了好頭，樹了一個好榜樣……”
聽到這里，兔族族長垂在腦袋兩側(cè)的一對長耳唰地豎直，神情警覺：“……”
壞狐貍怎么突然給蛇族臭老頭戴這種高帽？
不對勁，非常不對勁！
“您真是謬贊了！”胡昀的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愧色，語氣特別謙虛，“雖然您對我們的工作成果十分認(rèn)可，但我不得不承認(rèn)，其實這次我們狐族做得還不夠十全十美，仍有許多待完善之處……”
說著，胡昀先是環(huán)視四周，然后看向佘罄，略一拱手，態(tài)度無比誠懇：“不過！今天有了佘老您的這一番諄諄教誨，日后再加上大家的齊心監(jiān)督，想必，未來的妖族交流大會定會辦得更好，會將整體規(guī)格提得更高，給大家?guī)砀玫挠瓮骟w驗！”
兔族族長嘴角抽搐：“……”
她就知道！
死狐貍一肚子壞水，心眼那叫一個多，肯定藏著后招！
猴族長老唯恐天下不亂，直接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說得沒毛病��！難得辦一屆交流大會，玩得爽才最要緊，別的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不值一提！來來來，都卷起來，誰都不許擺爛！”
今天是開幕式，有意競爭未來幾屆大會主辦權(quán)的幾個妖族的代表都在現(xiàn)場。
此刻，他們的心情都不太美麗。
倘若此時，場館的鏡頭一一掃過去，只怕會在中央屏幕上呈現(xiàn)出一連串的黑臉！
胡昀玩得一手絕妙的偷換概念，用一組流暢的連招，直打了佘罄一個措手不及。
佘罄怒極反笑，一言不發(fā)地坐在他的座位上，面色陰沉如烏云匯聚。
當(dāng)年，胡昀力壓一群資歷更老的同族長輩上位，成為了非戰(zhàn)爭年代最年輕的狐族族長，大力推動狐族乃至整個妖族的革新。
彼時，他剛從族人口中得知這一消息，便覺得狐族的新任族長不是什么簡單角色。而后與胡昀的數(shù)次交鋒，更是讓他不斷加深這一想法。
蛇族和狐族分屬于保守派和革新派，本就在大方向和很多事情的處理上理念不合，靈氣復(fù)蘇更是催化了兩組矛盾。
原本，作為蛇族最強戰(zhàn)力和大長老的他理應(yīng)站出來，與本族族長一起想方設(shè)法，削弱狐族在妖族理事會的影響力，阻止對方與人類政府過于密切的合作，為他們蛇族爭得更多話語權(quán)。
奈何天道不賜良機，身上的陳年舊傷不僅一再復(fù)發(fā)，而且還在陸續(xù)加重。他被逼無奈，只能常年盤在蛇窟里閉關(guān)養(yǎng)傷，大大減少出門見客、辦事的次數(shù)。
算一算，自己和胡昀也有些年頭沒見了。
他知道對方不好對付，但萬萬沒想到，這么些年過去，這小子顛倒黑白、指鹿為馬的功底居然變得愈發(fā)離譜，行事路數(shù)也更加難測了！
佘罄的腦子瘋狂轉(zhuǎn)動，一時間竟也想不出更好的應(yīng)對之策，只恨自己不善言辭，不比對方生了一張巧舌如簧的嘴。
眼下，被胡昀這么一通“胡鬧”，中心區(qū)的緊張氣氛反而緩和不少。
這時，一直靠在椅背上打瞌睡的龜族二長老歸衡，似是被猴族長老囂張的笑聲所擾，終于悠悠然轉(zhuǎn)醒，慢騰騰地掀開眼皮。
歸衡剛睜開眼，神情還有些迷茫。
他先環(huán)視四周，了解起現(xiàn)場的情況，接著就像是剛察覺到佘罄的到來一般，半是訝異半驚喜道：“哎呀！老龜我沒認(rèn)錯吧？這不是佘老弟么！”
佘罄及周圍一眾妖怪：“……”
裝，你再裝！
“是老夫沒錯，”佘罄似笑非笑，“歸兄，多年過去，你是上了年紀(jì)，眼神也變得不好使了嗎？”
歸衡擺手，笑容和藹：“還好還好，老烏龜我今年才1600歲，少說還有數(shù)百年能活，心理年齡也還年輕著呢！”
妖壽將盡的佘罄：“……”
你個千年老鱉精，憑借你族的種族特性活得夠久，很了不起哦？
歸衡自認(rèn)是一只熱心腸的烏龜，侃侃而談：“佘老弟你閉關(guān)多年，可能不太跟得上當(dāng)今社會的潮流。人族弄出不少養(yǎng)生辦法，我一一體驗下來，感覺效果都挺不錯的，認(rèn)識的老朋友們都夸我保養(yǎng)有方呢�！�
他望著佘罄，熱心地問：“佘老弟，看上去你也有這方面的需求，要不我把鏈接分享給你？不過在此之前，你得先學(xué)會怎么玩手機和注冊微信……等等，你是不是不知道手機是什么？我跟你說啊，這可是個好東西，里頭有個消消樂的游戲特別好玩……”
佘罄被碎碎念到腦袋疼，只感覺自己身上的舊傷都快要再一次發(fā)作！
別念經(jīng)了，別念了！
再念下去，他整條蛇都不好了！
“好了，歸兄！”佘罄忍無可忍，直接高聲打斷，“我只是在蛇窟閉門不出，不是與世隔絕！當(dāng)然知道手機是什么，你不用如此古道熱腸地解釋！”
耳根子重獲清凈，無論是佘罄，還是胡昀等其他妖怪，都暗暗松了一口氣。
佘罄深呼吸，冷硬道：“不過知道歸知道，這些人族的東西，我是斷然不會用的。”
歸衡似是還想在勸：“哎呀，佘老弟，你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