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刺
天女原本還算俏麗的臉上爬滿黑氣。
這些黑氣看起來很不尋常,江念白覺得有些眼熟,很像枯手腐蝕過她的腳踝后,縈繞的黑氣。
看她這樣,江念白不知那里來的勇氣。
站在原地沒退。
而是冷眼看著她,冷聲問道:“天女,枯手和金蝶都是你放出的吧。
”江念白這一句并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在看到這股熟悉的黑氣后。
江念白就確認在幕后操縱之人定時天女,任憑她如何巧辯江念白也不會相信了。
天女原本清澈的瞳孔變得渾濁。
說話的聲音都粗糙了幾分。
迎著身后的獵風,她朗聲道:“是我,那又如何?”“”只是沒想到兩次下手都被臨染阻擋,壞了她的計劃。
現(xiàn)如今暫時將他困在落魂泉下。
算是去了一道障礙。
本以為殺死霜華輕而易舉。
可她千算萬算也沒算到,天女珠被毀了。
雖然那只是整顆珠子的一小粒。
可對于現(xiàn)在這種狀態(tài)的她來說,卻是很有必要的。
江念白看著天女幾近瘋狂的狀態(tài)。
感覺她哪里不對勁。
還沒想清楚,就看到自天女身上溢出萬千金粉。
這些金粉仿佛有生命似的,化成螺旋的風狀,朝著江念白襲來。
耳邊就是天女近乎癡狂的大笑聲。
“霜華,當年的你可曾想過會有今日,不要怪我下手太狠,要怪只怪你擋了我的路。
”擋了她的路,江念白不知她在說些什么。
但大概知道她是說給霜華仙子聽的,而不是她江念白。
但現(xiàn)在再說這些已經(jīng)沒什么意義。
她是歷劫歸來,受天帝親封的霜華仙子,這是改變不了的現(xiàn)實。
江念白長袖一遮,遮住一半飛來的金粉。
還有一半在漫天飛舞。
天女騰飛在半空,笑聲愈發(fā)狂放。
她恨恨道:“霜華,你竟敢損壞我的天女珠,真是好大的膽子。
”“”江念白邊躲避著金粉,邊想。
這天女怕不是腦子壞了,她用天女珠幻化成枯手來害她,現(xiàn)在還怪她將將天女珠損壞了。
漫天金粉中,江念白也只能想想。
一句話也說不出。
沒想到飛升一次,連天庭到底長什么樣還沒看清楚,就連遭禍端。
也不知她就是這禍端體質(zhì),還是禍端都圍著她轉(zhuǎn)。
江念白沒有任何仙力,也不會任何法術(shù)。
到現(xiàn)在她又想起了那個老道士,當時若她拜他為師,練習上幾年仙術(shù),也不至于現(xiàn)在如此無助。
正想著,小翠鳥自她懷中鉆出來。
露出個小腦袋。
江念白低頭看了眼,正想喚它別出來,目光一掃,就見小翠鳥嘴里叼著一個東西。
破破爛爛,是個布袋子。
江念白視線一頓,仔細看了看,這好像。
是老道士給她的聚魂袋。
當時在人界,老道士說與她有緣,將這個袋子送給她。
安魂聚魄。
沒想到袋子沒用到。
江念白當日晚上就飛升了。
而現(xiàn)在,不知這個聚魂袋還有沒有用。
但據(jù)引路說,她還沒有進過滌仙池,沒有仙力。
嚴格算了還是凡人。
若是凡人。
那定是有魂魄的。
-聚魂袋阻擋了外面的金粉,也阻擋了江念白的視線。
她完全看不到外面發(fā)生了什么。
只能聽到環(huán)繞在周圍的陣陣獵風,和天女近乎癲狂的大笑。
不知是落魂泉這邊有結(jié)界,還是真的人煙罕至。
天女在這里折騰出這么大的動靜,愣是沒引來任何人。
江念白轉(zhuǎn)念又一想。
天女既然敢在這里出手,想必是做了萬全的準備的。
自從她來到落魂泉邊。
先后就遭到枯手拉下水,金蝶瘋狂襲擊。
看來天女,真的恨她入骨。
一心想要她死。
飛在半空中的天女見江念白藏身在破舊的布袋中。
心中泛起一絲鄙夷。
想當年還在天庭的霜華是怎樣的高傲冷漠,矜持高貴。
萬不可能像現(xiàn)在這樣躲藏起來。
自霜華飛升天庭后,天女心中就有一個感覺。
她覺得回來的這個不是霜華。
更準確的說。
不是完整的霜華。
但無論是與不是,她都不會放過。
今日便做個了算。
天女眼眸帶著幾分譏笑,看著地上那個布袋,指尖輕點。
一簇閃著幽藍光芒的火苗從她指尖閃出。
天女指間掐訣,放在唇邊。
笑盈盈輕聲道:“去。
”原本只有一點的火苗倏然變大,蜿蜒著從天女指尖飛出。
游弋著朝地上的布袋而去。
就在它將要挨到布袋,開始燃燒時。
本來收緊的口袋口忽地松開,有什么東西自口袋內(nèi)飛出,直直的朝著火苗而來。
“砰”的一聲——將原本向口袋飛來的火苗打的偏移了方向。
火苗在地上滾動了幾下。
滾進了落魂泉里。
在半空的天女只覺指尖一痛,原本燃燒著的火苗咻的一下就熄滅了。
連半分灰燼都沒留下。
這是,怎么回事?天女看著只留下一縷青煙的指尖心中疑惑。
霜華她不是還未進過滌仙池,現(xiàn)在不過區(qū)區(qū)凡人魂魄,怎么能熄滅她的無冥玄火。
天女眼中閃過幾絲驚慌。
難道,她真的是霜華。
難道,她回來了。
無法言說的恐懼在天女心中漫延。
但很快,她又定了定神。
就算她霜華回來了又能如何。
凡人之軀怎可抗力天人。
天女看著江念白藏身的布袋,十指結(jié)印,大喝一聲:“來。
”萬條白光匯成的閃電自她十指間飛出,周身還仿若帶著幽藍色的光芒。
她以自身血脈,引雷電。
再輔以無冥玄火。
今天無論布袋中的是誰,也定死不可。
天女嘴角緩緩流出一縷鮮血。
可她也不再理會。
雷電在她血脈中游走,天女也很不好受。
但沒關(guān)系,就算今日這么大的動靜把其他天人招來,也無所謂。
只要能將霜華殺死,天帝也會對她格外開恩。
前提是,霜華能死。
天女衣裙獵獵,在半空中翻飛。
落魂泉上空景象大變。
烏云密布之下,萬條閃電自空中而下,匯聚在天女身上。
閃電伴隨著火焰向江念白襲來。
她在袋中雖看不到外面情況,但也能從轟鳴的雷聲中知曉,天女怕不是對她下了死手。
也不知前世的霜華仙子如何得罪了天女。
竟讓她做到這種地步。
雷聲陣陣,閃電轟鳴。
連落魂泉水都跟隨著閃電的吸引,化成一注注水花,直達天際。
幾道閃電落到地上,蜿蜒著爬行。
更多的是在半空游弋的閃電,像萬條毒蛇,懸浮在空中,緊盯著地上的獵物。
就在地上的幾道閃電要觸碰到布袋時。
一柄利刃自布袋中飛出,不偏不倚扎在幾道閃電的匯聚處。
隨著“嗞嗞”的聲響。
幾道閃電失去了光芒,隱入地底。
哪是,何物?天女原本半瞇著的眼睛倏然睜大,盯著地上的那柄利刃。
形狀彎曲,潔白如玉。
似是冰雕一樣刻成,長約三寸,猶如一根冰柱。
這是,骨刺。
天女只看一眼便認出,這是獨屬于霜華的武器,滅骨刺。
-江念白收起聚魂袋,抬眼看向半空中。
天女似一根被放飛的風箏,搖搖晃晃的掛在那里。
黑氣已經(jīng)遍布了她整張臉。
顯得異常恐怖。
白色的光芒自她身上溢出,化成千萬條閃電。
有幽藍色的火焰包裹在她的周圍,將她原本素凈藕粉的衣裙都染的變了顏色。
天女見江念白將布袋收起。
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霜華,沒想到如今的你變得如此懦弱。
”“”懦弱。
江念白正在整理發(fā)型的手頓了下。
天女竟然說她懦弱。
江念白都快要被氣笑了,她一介天女,向她這個手無縛雞之力,還是凡人魂魄的小女子下手。
不知無恥也就算了,竟然還嘲笑她。
江念白氣的磨牙。
士可忍,孰不可忍。
想到反正快死了,不如拼上性命一搏。
她怒目望向天女,挑釁道:“我也沒想到你如此無恥,竟對剛飛升之人下手。
”“”天女輕輕搖頭:“霜華,你可不是什么剛飛升之人,只是忘了些許前塵往事罷了。
”說到最后一句是,天女的語氣帶著些許的咬牙切齒。
話音還未落下,天女指尖輕揮。
盤旋在半空的閃電像是得到了指令一般,朝著江念白飛來。
站在原地的江念白雙眸緊閉。
一動不動。
右手拿滅骨刺,左手五指張開。
對著閃電來的方向。
眼看閃電就要將江念白劈中,似是感應到般,她原本緊閉的雙目倏然睜開。
拿著滅骨刺的右手舉起,狠狠的扎在左手上。
霎時間,江念白左手鮮血直流。
但神奇的是,這些血并不像是在人界時,自上而下滴落。
而是像被什么力量吸引般,如一道血柱般。
直直朝天飛去。
只聽得一聲炸響,鮮紅的血柱和幽白的閃電在空中相撞。
激出萬道花火。
一時間風云驟變。
原本烏黑的天空變得血紅一片,就連空中都下起了點點血雨。
“霜華,你竟不惜以自身鮮血來對抗我。
”說著,天女大笑起來:“不自量力。
”她的語氣帶著明顯的嘲諷。
江念白抬眼看向天女,只見她周身氣息紊亂,心中暗想:她怕不是要走火入魔了。
鮮血不斷的從體內(nèi)流出,江念白面色也逐漸蒼白。
正如天女所說,用凡人血肉來對抗天人,確實是不自量了。
可就算是不自量了。
她也想奮力一搏,雖可能搏不出什么結(jié)果,但總也比白白等著引頸受死來的好。
在人界時,她是沒有搏的機會。
現(xiàn)如今在天庭,不想再那樣無聲無息的死去。
天女周身氣息增加,閃電伴著火焰落下。
又在半空中被血雨阻擋。
但天女并不著急。
霜華不過是個凡人,鮮血能有多少,就算耗也能將她耗死。
就在江念白將要力竭,支撐不住時。
恢復了幾分平靜的落魂泉水面急速旋轉(zhuǎn),像是有什么東西在下面奮力攪動。
還沒等江念白看清楚。
就聽到一聲沉悶的低吼從泉底傳來:“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