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明聞：“你很喜歡花？”

    【喜歡……哥哥……】

    明聞嘴角微揚(yáng)。

    這只小污染物連話都說不流暢，就知道說喜歡了。

    他輕輕咬住一顆糖，草莓味的。

    淡淡的甜意在舌尖溢開，明聞指了指下方的污染物，對小黑球說：“吞了它們，你會變強(qiáng)嗎？”

    e-01看看他。

    進(jìn)食是它的本能，但如果這個(gè)漂亮的人類不喜歡……那它就不吃了。

    反正，那些低劣的偽造品加起來，都比不上這個(gè)漂亮的人類。

    “如果能變強(qiáng)的話，”它聽見明聞?wù)f，“那吃一點(diǎn)，也可以。”

    “要是你被銷毀了，我會傷心的。”

    傷心……是什么？

    e-01隱約記得，那是人類的一種情緒，人類總是很多愁善感。

    這個(gè)漂亮的人類說，他會為它傷心……

    他喜歡它嗎？

    e-01好像升起了一點(diǎn)特殊的情緒，讓它的血肉都有些發(fā)麻，它不知道那是什么，這個(gè)世界上沒有人告訴過它——畢竟，關(guān)于人類的事情，它也只掌握了一點(diǎn)點(diǎn)，蘇醒之后，它的大部分記憶都沉沒在深淵里。

    但它知道，遇到這個(gè)漂亮的人類的第一眼，它冰涼涼的軀體里莫名多出了這種情緒，一直不曾消散。

    e-01藏在皮囊底下的觸手伸入自己的腦部，攪動(dòng)某種粘滑的漿液，從零碎的記憶片段里翻找起來。其中有一小段屬于某個(gè)死去的人類，似乎是它沉睡期間無意識吞噬的尸體，總之，蘇醒之后，它就擁有了那個(gè)死在災(zāi)難之中的人類的部分記憶。

    只花了一秒，e-01就找到了那段記憶，遵循著記憶里告訴它的能討人歡心的方法，它搭起兩根觸手，沖那個(gè)漂亮的人類比了顆歪歪扭扭的小愛心。

    不過這一次，那個(gè)漂亮的人類沒有笑，只是安靜地摸了摸它。

    想看他笑起來的樣子。

    e-01耷拉下觸手，又覺得那只伸向它手也很好看，指間圈著一枚銀色的圓環(huán)——它的體內(nèi)也有一枚同樣的圓環(huán)，別人都沒有，所以，這個(gè)人是它的。

    e-01心情變好了一點(diǎn)，發(fā)出了能讓這個(gè)漂亮的人類只看著它一只球的聲音：【哥哥】

    明聞垂眼，小黑球扒住它的戒指，看起來很開心地貼了上來，像在依戀著他，又像在親吻他的指節(jié)。

    ——

    方舟基地，周夢澤焦急地在緊閉的會議室外徘徊。

    饒頌歌小隊(duì)失聯(lián)已經(jīng)超過半小時(shí)，似乎，他們也陷入了和鄭賈斯一樣的境地，莫名迷失在那片區(qū)域。

    “回收計(jì)劃開展前，第一批救援隊(duì)已確認(rèn)了‘鳳凰’的死亡，也順利返回，為什么后面去的人反而出了事？”

    “是我們大意了，沒想到死了的‘鳳凰’還能引發(fā)如此恐怖的異變�！�

    “哪里是我們的錯(cuò)，之前接觸過s級污染物的可都死光了，我們本來就沒有經(jīng)驗(yàn)。”

    “不能再等了，必須請總部調(diào)派s級進(jìn)化者！早說了，不要為了什么面子……”

    “什么叫為了面子？我們可是為了基地——”

    會議室的門打開，將一切爭論與吵架隔絕在門后，季隨面無表情地走出。

    周夢澤立刻上前：“博士！明聞一直聯(lián)系不上！他會不會，會不會已經(jīng)……”

    一只白手套阻斷了她的話，季隨的面龐猶如冰雕，布滿嚴(yán)寒霜雪：“如果他就此葬身，我不會給他收尸。”

    拋下這句話，季隨轉(zhuǎn)身便走，留下周夢澤愕然地望著那道頭也不回的冷漠背影。

    ……

    腳步聲逐漸靠近，明聞微微側(cè)首，饒頌歌沿著歪斜的丑樓梯走了上來。

    小黑球昂起腦袋，明聞?wù)f：“要出發(fā)了嗎？”

    “還有二十分鐘。”

    饒頌歌坐下，臉龐偏向明聞，過了幾秒，忽然開口。

    “很抱歉，宋叔叔和楊阿姨去世時(shí)，我沒能到場。”

    明聞眸光猝然一凝。

    那雙如雨后墨湖般的眼眸里，饒頌歌的倒影平緩：“你的父母是我的恩人，他們資助我讀完了高中和大學(xué)，只是，一直沒向我透露過他們的真實(shí)身份�！�

    “兩年前，我成為進(jìn)化者，托人查到了他們的姓名，才知道……那時(shí)，他們已經(jīng)不在了�！�

    “所以，一看到你的檔案，我就知道你是誰了�！�

    宋斐時(shí)，楊曦曉，明聞檔案表里，父母那一欄的名字。

    空氣陷入某種靜謐，沉于明聞辨不清情緒的眸底，饒頌歌目視前方，耐心地等待。

    半分鐘后，她聽見明聞輕輕開口：“他們……有和你說過什么嗎？”

    饒頌歌：“就像我剛才說的，他們沒告訴我真實(shí)身份，也很少和我有過交流�！�

    “在那少數(shù)的幾次交流里，他們未曾提起過你�！�

    低落的眼睫在蒼白肌膚間打下濃稠陰影，明聞一言不發(fā)。

    饒頌歌繼續(xù)道：“兩年前，是季博士為我查找了你父母的信息，他給我的資料里，同樣沒有你的存在�！�

    “宋叔叔和楊阿姨從事研究工作，季博士以前，是他們的學(xué)生�！�

    “這么說，你和他還算舊相識。”

    明聞沒有否認(rèn)。

    饒頌歌：“你的父母對我有恩，如果能活著走出這里，以后有什么事情，盡管來找我�！�

    她看出明聞需要一個(gè)人靜靜，拍拍他的肩膀，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