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喬歲安討價還價:“起碼全免吧?”
“……”舞蹈老師避而不答,“上去吧你。”
傳說中的林中緒在樓上壓腿,喬歲安被舞蹈老師推著上了樓。推開門,里頭穿著舞蹈服的男生聽見動靜,跟著轉(zhuǎn)過了頭。
很干凈的長相,眼睛澄亮,皮膚很白,鼻尖有一顆小痣。他沖她禮貌地笑了下,露出唇角一顆漂亮的小梨渦。
喬歲安也友好地沖他笑了一下,下意識往舞蹈老師身邊貼近了一步。
舞蹈老師把她從身上扯開,知道她有點社恐,也沒指望她介紹自己,簡單跟林中緒介紹了下情況,便下樓繼續(xù)肯德基去了。
在樓下時,舞蹈老師跟她講過一點林中緒的情況,柔韌性好,天賦不錯,但一些基本功差強(qiáng)人意,這個時候才選擇去藝考,只能多練,讓她多盯盯。
于是,她展示了一個側(cè)翻的技巧,蹲在一邊盯著他練。
林中緒按著她方才的模樣,卻是沒成功,腳都沒能離得了地面。
“不是不是,手撐著地的時候重心要移過去,然后雙腿一起蹬�!眴虤q安又演示了一遍,手一撐,腿一蹬,半空之中雙腿呈一條直線,劃過一條弧度,接著輕巧穩(wěn)穩(wěn)落地,非常漂亮的一個側(cè)翻。
林中緒抿了下唇,雙手撐地,照她說的來,翻倒是翻過去了,但她“嘶”了聲:“你這個腿分得不夠開啊�!�
她想到剛舞蹈老師說他柔韌性好,對此保留了一點懷疑態(tài)度,眉梢揚了一點,帶了點商量和猶疑:“你要不再壓壓腿?”
林中緒看她一眼,直接一個橫叉劈下去。
劈叉這對喬歲安來說其實基礎(chǔ)到不能再基礎(chǔ)了,但對一個先前從未練過舞的人來說,這柔韌性確實還算不錯。
“那你……”喬歲安摸了下鼻子,道,“再試試要不?”
她感覺她這個小老師確實有些不太稱職。那也沒辦法,教人,她又不是專業(yè)的。
喬歲安社恐癥狂犯,林中緒也不是個愛說話的性子,到了喬歲安甚至懷疑他會不會是個啞巴的程度。
一時間整個舞蹈房都安靜得很,偶爾傳出喬歲安一聲——要不……你再試一下?
……這新人的柔韌性是還行,天賦好不好,另說。
幾個動作教了一下午,到晚上喬歲安才自己練了練舞,壓了壓腿,鞏固了下幾個基本功,她最近在學(xué)《這世界又那么多人》,舞蹈對她來說不難,她扒舞快,也準(zhǔn),舞姿靈動,動作舒展又標(biāo)準(zhǔn),肩頸中透著一股意蘊(yùn)之美。
下來喝水時,她終于聽見林中緒開了口,語氣中滿滿的羨慕:“你跳得真好�!�
她沒想過林中緒會突然開口夸她,一愣,隨即道:“謝謝�!�
時間有點晚了,喬歲安練了沒兩個小時,便收拾收拾東西走了,路上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給丁斯時發(fā)了條消息。
夜色漸暗,前段時間的大雪早就被融化,喬歲安坐在公交車上,腦袋靠著窗,在手機(jī)app上刷北方的雪,雪勢比鹽桐那天下得還要大很多,腳踩下去,雪能壓到小腿處,能堆雪人的程度。
她關(guān)掉手機(jī),望向窗外,嘆了口氣,在玻璃上形成一個小小的白色霧氣團(tuán)。
北方的雪不是幾年難得一見。
好想去北方堆雪人。
車內(nèi)傳著廣播,機(jī)器女聲播報著:“夏輝路,到了�!�
車門“吱呀”一聲打開,她跳下車,身后公交車揚長而去,她繞過廣告牌,丁斯時卻不在巷子口。
喬歲安愣了下。
巷子漆黑,先前的恐怖經(jīng)歷歷歷在目,她下意識一個激靈。
正要打開手機(jī)給丁斯時撥電話,左臉驀地一熱,有什么暖和的貼了過來,緊接著是背后一道熟悉的聲音,帶了點無奈:“轉(zhuǎn)身,我在你身后�!�
喬歲安回頭,才發(fā)現(xiàn)剛貼著自己臉的是一杯熱奶茶,溫度透過袋子傳導(dǎo)至皮膚,一片暖融融。
他手里也有一杯,不用猜也能知道,肯定是全糖,加珍珠。
丁斯時不蛀牙,簡直是她這輩子最大的疑惑。
她拆了吸管,扎破封頂,吸了口,奶茶順著食道,一路暖到胃,一下子讓她心情很好。
喬歲安伸手拉住他的衣角:“走吧,回家�!�
路上,丁斯時問她:“你今天怎么那么晚?”
“舞室里來了個新人,老師讓我?guī)�。”喬歲安呲溜了口小芋圓,“高二,以前沒接觸過舞蹈,想藝考,就來我們舞室了。真有勇氣啊!”
丁斯時垂著眼,沒說話。
巷子里沒什么燈,全靠月光指引前路,旁邊偶爾有一兩家居民樓開了燈,燈光從窗戶里露出來,不知誰家的狗吠叫著,距離有些遠(yuǎn)了,模糊到依稀聽不清。
丁斯時問:“那你呢?你想走藝考嗎?”
她“嗯?”了聲:“你們今天怎么都這么問?”
“s大正好有舞蹈系�!碧焯诹�,喬歲安拉著他的衣角,聽見他的聲音從邊上傳來,順著冷風(fēng)捎過來,“我也正好想去s大的計算機(jī)系。”
“s大?”她眉頭一皺,緊緊的,“太難考了吧也?”
“不難的�!倍∷箷r分析,“你這次期末考試年級排名
口香糖
晚上,
喬歲安做了個夢。
夢里下著鵝毛大雪,地面上堆積的雪幾乎沒過了小腿,整座城市都是白的。她從劇院出來,
妝還未卸下,聽見往外走的觀眾談?wù)撝且粓霰硌荩?br />
充滿贊賞的、驚嘆的,被雪一落,
是最純凈澄澈的喜歡與贊揚。
夢醒之后,她盯著白花花的天花板看了半天,抿了抿唇瓣。想和丁斯時一起去北方堆雪人的愿望越來越深刻堅定,想走舞蹈職業(yè)道路的心也從未如此清晰過。
她對未來一向充滿茫然,
缺少目標(biāo),
什么都只想個大概,連學(xué)習(xí)都是丁斯時推著她走。每天就是按部就班上著課,
按部就班寫著作業(yè),按部就班地長大。
初三奮斗一年升入重點高中,又在丁斯時的監(jiān)督下進(jìn)了重點班,
昏昏欲睡的過去像一場夢,只有在跳舞時才能感受到那份主動的追求感帶來的心跳聲。
夢想沒有,理想缺斤少兩,
卻在這一刻被勾勒出具體形狀,
撥開了通往未來道路上的迷霧。
如果實在喜歡,
找個最高的目標(biāo),
那就去做吧。
未來會有舞蹈,和一個學(xué)計算機(jī)的丁斯時。
喬媽推門而入,
對上她睜著的雙眼,
一愣,
不由得打開手機(jī)確認(rèn)了一遍時間,滿腹懷疑地嘀咕:“八點半就醒了啊今天?”
“媽�!眴虤q安睜著眼睛持續(xù)盯著天花板,下定了決心,道,“我想藝考�!�
喬媽了然:“夢游的人確實該睜著眼�!�
“……”喬歲安掀開被子坐起來,“我醒著�!�
喬媽拉開了窗簾,語氣滿不在乎:“醒著就醒著唄�!�
頓頓,她又問:“那你未來想做什么呢?”
喬歲安道:“想進(jìn)舞蹈團(tuán),在劇場演出�!�
“我丑話先說在前面,這條路可能并不好走�!�
喬歲安問:“那你同意我藝考嗎?”
“你考唄,這事哪需要我同不同意的?”喬媽語氣詫異,“你的未來難道還要我替你走不成?”
在那一瞬間,喬歲安備受感動,父母的支持與鼓勵仿佛永遠(yuǎn)是她最堅實的后盾,會在背后一直推著她,只要她愿意。
喬歲安正打算撲過去抱抱她,然后聽見喬媽道:“對了,我明天和你爸出去旅游,下周一回來,這幾天吃飯你要么叫叫外賣,要么去隔壁老丁家吃啊�!�
喬歲安手臂張到一半,又放下了,質(zhì)問:“為什么你倆旅游不帶著我?”
喬媽聞言,再次詫異地向她投過了視線:“我倆過二人世界,為什么要帶著你這個拖油瓶?”
“……”
喬歲安收回感動,安靜地躺了回去,給自己蓋上了棉被。
“別睡了,醒了就起來,怎么還躺下了?”喬媽故技重施,又拽她被子,這回沒撒手,防止一沒注意喬歲安又給滾回了被窩里,“你的新衣服到貨了,不去試試?”
喬歲安重新睜開眼,這次床起得很是干脆利落。
沒有人不愛新衣服。
這一身新衣服是喬媽選的,喬媽的眼光一向很好,很會搭配。一身米色短款棉襖,里頭搭著件加絨的褐色高領(lǐng)長裙,長度覆至小腿肚,黑色羊毛打底褲與褐色靴子。為了搭配這一身,又給買了頂暗紅色貝雷帽,也算是映襯了新年的氣氛。
喬歲安換上新衣服,一下子就覺得,她對媽媽的愛又回來了。
新衣服到貨的第一天,喬歲安就穿著噔噔噔跑去丁斯時家轉(zhuǎn)悠,炫耀自己的新衣服:“好看嗎好看嗎?是不是很文藝很符合我的氣質(zhì)?”
丁斯時正在做高三的一模卷,聞言隨意抬眼掃過,“嗯”了聲。
“……怎么那么敷衍?”喬歲安嘴角一耷拉,“我不滿意,重新夸�!�
于是他放下筆,扶了下眼鏡,從上到下好像很細(xì)致地打量她,語氣很淡,評價:“您是夏輝路上最靚的高中生�!�
喬歲安:“……”
-
自從確定了要藝考之后,喬歲安往舞室跑得就更勤了,見著林中緒,頗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尤其是當(dāng)知道他也想考s大之后,每天帶練也勤快嚴(yán)肅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