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陰私
徐氏聽罷，恨恨道：“老虔婆該死，果然有其子必有其母！”
王婆的兒子？馮妙君一轉(zhuǎn)念就明白了：“他來挑事？”
徐氏給她挾菜道：“這些不該你煩心，別打聽了。”
“我想知道，總歸是與我有關(guān)。”馮妙君伸手扯著她的袖角搖晃，“告訴我嘛，否則我出門說不定被他堵了。”
馮氏冷嗤一聲：“他敢！”可是馮妙君自來到馮家以后，還從未在徐氏面前作此小兒女狀，徐氏不由得有些恍惚，低頭見她滿眼堅定，也不知怎地話就說出來了：
“王婆回家，隔天就不見了。眾人去找，最后在他家后頭的河下游找到了。”徐氏頓了頓，“她兒子趙大召找仵作來驗尸，發(fā)現(xiàn)王婆掌心破了皮，膝蓋被撞得瘀紫，肘關(guān)節(jié)錯位腫起�！�
聽起來都是摔傷，馮妙君扁了扁嘴：“我只推她，可沒殺她。”
“是，所以趙大召一口咬定是你推罵王婆，她才羞憤難平、投水自盡�！毙焓蠚鈵赖�，“你失蹤這幾天他來了三次，次次都坐在莊子門口哭天號地，最后一回還往門上潑了污物！”
“要錢？”馮妙君抬頭看著養(yǎng)母，“您給了？”
徐氏嘆了口氣：“他整日價上門來鬧，對馮家的聲名也不好。再說……”再說養(yǎng)女畢竟也推搡了王婆，理虧在前，但這話她沒說出口，“給了五十兩銀子，打發(fā)他走了�！瘪T家畢竟是鄉(xiāng)紳，做生意要門面，被趙大召這么一鬧，傳出去名聲不好聽。
馮妙君皺起細眉：“聽起來趙大召不老實�！�
“鄉(xiāng)里有名的潑皮無賴�！毙焓侠湫σ宦暎皳�(jù)傳他拿錢第二日就鉆賭坊了�！�
馮妙君目光閃動。對上這樣的人，光給錢似乎不是好辦法。不過她只是十一歲的小姑娘，不好對養(yǎng)母的做法指手劃腳，因此也就不再吱聲。徐氏自己消了氣，轉(zhuǎn)眼將一盤茶油煎魚推到她面前，“我記得安安最愛吃魚，怎么不動？這是新打上來的禾花魚，味兒鮮得緊。”這魚兒都放養(yǎng)在水田里，揀吃掉落下來的禾花，肉質(zhì)細膩無腥不說，還帶一點點谷物的香氣，價格可比普通魚類高出不少。
“……”原主愛吃，可她無愛啊，尤其過去幾天都以生魚片裹腹，現(xiàn)在聞著魚味兒都反胃。盤里的魚果然很新鮮，眼珠子都是鼓的，直勾勾瞪著她。馮妙君一抬眼，瞪了回去。
“我不愛吃了。”她怏怏道，“我改吃肉！”
徐氏一怔，伸向魚盤的筷子頓時轉(zhuǎn)向醬牛肉，給養(yǎng)女挾上幾大片�！俺匀夂茫L得快�！�
馮妙君忍不住笑了，真心地。
被人關(guān)心的感覺還挺不錯。
蓬拜早在這家的女主人掉金豆子時就知趣地退下，馮妙君吃飯時仔細端詳徐氏，見她雖然雙眼紅腫未消，可是芙蓉面柳葉眉，美人兒該有的配備一樣也不少，只是比起原主記憶里的模樣又顯得清瘦了幾分。
馮氏是安夏王后八竿子打不著的遠親，沒人當(dāng)過官兒，乃是中等富足的商賈之家，經(jīng)營糧食和布匹生意。馮老爺病逝以后，重擔(dān)都落到徐氏一介女流身上，想必這一年來她過得辛苦。
其實養(yǎng)母性格大度爽利，賢惠會理家，為一家之主母足矣，卻撐不起爺們兒才能干的生意。
一個漂亮寡婦帶著女兒做買賣，怕是難免吃虧。
飯后，馮妙君泡在大木桶里，舒舒服服地享受初臨本界的第一次熱水澡，心下盤算不已。
頭發(fā)才剛擦干，她不顧夜色已深，將蓬拜招了過來：“我推倒王婆子時，離我最近的廚娘是你的人？”
“是……”蓬拜總覺得這話問得怪異，“是王后派給您的人，在您及笄前暫時歸我調(diào)派而已。”
“好，你將她喚來，跟我對口供�！�
“您是擔(dān)心？”蓬拜懂了。
“防人之心不可無。”馮妙君心里總有些忐忑，好似后頭有事等著她，不讓她安享太平，“你怎么處理王婆子的，細說一遍，莫要遺漏�！睔⑷朔撬疽�，但既然王婆子是她手下人殺掉的，那么她就要盡量把麻煩擺平。
做好這件事，權(quán)當(dāng)是替真正的馮妙君解決麻煩，大家扯平了。誰讓她鳩占鵲巢了呢，盡管也不是出于她的本意，可是再活一次的機會多么寶貴，人家到底是讓給她了。
她不追求公正，但恩怨向來分明。
這些陰私腌臜的事情，蓬拜以前哪敢跟她說？可他現(xiàn)在已不將她當(dāng)作十一歲的孩子，全盤托出時居然沒有多少心理負擔(dān)。
馮妙君聽罷，眉心微蹙，暗道這事情其實處理得不大好。蓬拜神奇地看懂了她的表情，解釋道：“那會兒我著緊出去找您下落，事情就交給手下去辦了，太倉促了些，他們辦得不夠細致。”
考慮到這個忠心耿耿的護衛(wèi)當(dāng)時的心境，馮妙君也不追究了，又問他：“蓬拜，你的功夫有多強？”這是安夏王后專撥給她的護衛(wèi)，在忠心耿耿會辦事以外，應(yīng)該武力值也是杠杠的吧？
蓬拜想了想：“如是軍中百練之兵，我能以一挑十二。”
“你有十二人之力啊�！彼粲兴�，“這在人類當(dāng)中算厲害嗎？”
她眼里寫滿了好奇，蓬拜覺得這時的公主終于又有了懵懂孩童的可愛，不由得笑道：“與庭衛(wèi)相當(dāng)。”
庭衛(wèi)是王前近侍，武力值遠超一般武士。她側(cè)著腦袋，眼中流露求知的光芒：“那么，和妖怪相比呢？”
“妖怪也分很多很多種，最弱的不比虎狼厲害�！�
“最強呢？”
“最強的，曾有翻山倒海之能�！迸畎菪Φ溃肮饕仓�，這世界上有過許多通天徹地的大妖怪，人類中只有少數(shù)強者才能抗衡。直到人類結(jié)成國邦，傾一國之氣運以蓋之，這才贏過了妖怪，它們不是被殺滅就是遷進深山大澤，鮮少露面�！�
“如果是龍，或者——”她一點一點問最終目標(biāo)，“或者龍屬呢？”
“那就不是單個人力可以抗衡的了�！迸畎葳s緊搖頭，“那至少也要動用州郡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