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放完燈，眾人便回了端王府。

    蘇蔓枝回到扶風(fēng)院才要休息，就見殷長炔帶著柳杏兒走進她的院門。

    她只能行禮。

    “夜深露重，王爺還有事嗎？”

    殷長炔的視線在蘇蔓枝手上傷口淡淡掃過，卻是沒有半刻遲疑的說。

    “杏兒無名無份跟了本王這么久受了不少委屈，本王要娶她為平妻�！�

    語氣是命令，并非商議。

    連枝變了臉色，在地上長跪扣頭。

    “請王爺三思，娶一個青樓女子與世家出身的王妃平起平坐，是奇恥大辱啊……”

    蘇蔓枝卻神色淡淡。

    或者說，她早就在嫁入端王府時，就預(yù)料到了這一天。

    輪回千百世，世世皆被負。

    殷長炔又怎會是那唯一的例外呢？

    蘇蔓枝溫聲應(yīng)許：“王爺做主便是�！�

    她話一出，殷長炔死死盯著她平靜地眼，旋即冷笑開口：“王妃大度，是端王府的福氣�！�

    “平妻的出嫁儀仗該與王妃一模一樣，杏兒不愿鋪張浪費，就直接用王妃的嫁妝�！�

    隨著話音落下，一群侍衛(wèi)魚貫而入，在蘇蔓枝房中翻找起來。

    和強盜無二。

    看著一樣樣?xùn)|西被搬出去，連枝的聲音都帶上哭腔。

    “王爺可還記得這些東西是您求娶王妃的聘禮？”

    “這古琴，還是您去求一代天師親手所作；還有這雪靈香，也是您只身一人上雪山采的，只為王妃夜間多夢之癥緩解！您曾親口承諾會給王妃最好的，不讓王妃受委屈，如今新歡在側(cè)，難道這些承諾都不作數(shù)了嗎？”

    殷長炔好似沒有聽見連枝的話，視線從蘇蔓枝身上掠過。

    便轉(zhuǎn)頭對柳杏兒道：“你房中還差一個執(zhí)夜燈的丫鬟，便把著丫鬟也帶過去吧�！�

    說著就有侍衛(wèi)來拉連枝。

    蘇蔓枝這才第一次出聲阻攔。

    “王爺不必為難我的人，有什么事沖我來便是�！�

    殷長炔垂眼，對上蘇蔓枝的視線，眼底透不出一絲溫度。

    旋即，卻唇角輕勾：“既然王妃主動站出來，那今夜便由王妃去前院執(zhí)夜燈�！�

    說完，殷長炔便帶著柳杏兒離開了。

    扶風(fēng)院又一次變得空蕩，靜地連呼吸聲都滯黏。

    連枝哭著開口：“都是奴婢連累王妃，奴婢不如一頭撞死，也不能讓王妃受此折辱�！�

    蘇蔓枝扶起連枝，輕聲寬慰。

    “這與你何干？是他下的決定�！�

    吩咐眾人收拾殘局后，蘇蔓枝只身一人去了前院。

    執(zhí)夜燈，便是在寢殿外高舉燭臺整夜。

    蘇蔓枝端著燭臺有些出神。

    她現(xiàn)在的這副身子太弱，之前的病也沒好，只是站了一會兒便有些昏沉了。

    寢殿門突然被打開，殷長炔摟著柳杏兒站在門口，打量的視線落在蘇蔓枝身上。

    旋即冷聲道：“燈不夠高�！�

    蘇蔓枝沒有回答，只默默將燭臺舉過頭頂。

    殷長炔旋即滿意輕笑，摟住柳杏兒的腰柔聲道。

    “就寢吧，今夜還長，你與本王需得盡歡才好�！�

    說完就帶著柳杏兒進了寢殿。

    一墻之隔，兩人的調(diào)笑聲傳出門外，蘇蔓枝高舉著燭臺，雙手止不住地顫抖。

    滾燙的蠟油順著手臂流下，乳白的蠟油和殷紅的血交錯落在地上，宛若雪夜里盛開的紅梅。

    蘇蔓枝深深吸了口氣，忽然覺得眼前的視線變得模糊。

    天道曾說過，她以劍靈成仙，輪回歷劫必會經(jīng)歷千般情劫。

    她已經(jīng)歷劫了上千年，還是不明白，為什么男人總是言而無信。

    為什么能當(dāng)著發(fā)妻的面牽起另一人的手？為什么說給一個人的情話能原封不動說給下一個人？

    過往的九百九十八次輪回，蘇蔓枝不是沒期待過，會不會哪一世的男人會信守承諾……

    可無一例外，全部讓她的期待落空。

    連這最后一世，也是如此。

    失去意識的前一刻，蘇蔓枝只看見守夜的丫鬟驚慌失措地大喊，緊接著，寢殿的門被猛地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