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看著馮瑞麟帶著馮承澤出了院門，衛(wèi)兵們魚貫而出。</p>
沈若薇心不在焉地自屋內(nèi)走了出來，失魂落魄地望著他們離開的方向。</p>
她的手輕輕地撫上了小腹。</p>
馮承澤，這么巧，回國見到的第一個親人，竟然就是你。</p>
“小妹�！币宦暫魡敬驍嗔松蛉艮钡乃季w。</p>
從院外進來一位容貌秀麗的少婦，一身淡紫色的旗袍，端莊大方。</p>
“大嫂。”沈若薇看清來人，低低的喚了一聲。</p>
馮寶宜激動地上前抱住了她：“小妹，你終于回來了。真是太好了�！�</p>
沈若薇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大嫂，是我。我回來了�！�</p>
良久，馮寶宜松開了沈若薇，用手絹輕輕地擦拭著眼角。</p>
她一面緊緊地拉著沈若薇朝著后院走去，一面問道：“按你電報所說，本該是后日才到的，你提前到了，怎么也不打電話通知家里派車去接你？”</p>
“大嫂，輪船到了之后，我便在碼頭雇了一輛黃包車………”</p>
姑嫂倆一路寒暄著，沈若薇問出了這些日子一直懸在自己心頭的石頭：“父帥的身體到底如何了？”</p>
馮寶宜嘆了口氣，道：“平津一役，父帥堅持要披甲上陣，親自對抗蠻夷，不料卻在戰(zhàn)場上受了傷。</p>
軍醫(yī)叮囑過，得好生靜養(yǎng)，可如今你幾位哥哥都還困在贛南的戰(zhàn)場上，父帥如何能安心靜養(yǎng)？父帥親自發(fā)了電報給赫之………”</p>
話音剛落，馮寶宜才發(fā)覺自己失言。</p>
抬眸望了一眼沈若薇，只見她一雙黑眸平靜如初，未露半分端倪。</p>
半晌，沈若薇問道：“他……愿意出兵襄助大哥他們嗎？”</p>
馮寶宜搖了搖頭：“目前尚無消息傳來，這也是父帥擔憂之事。赫之雖與父帥有翁婿的情誼，但如今局勢復(fù)雜，各方勢力盤根錯節(jié)，他也要權(quán)衡利弊�！�</p>
沈若薇微微皺眉，眼神中閃過一絲憂慮。</p>
翁婿的情誼？</p>
自己于他而言，只是一個拋夫棄子的前妻，恐怕還遠遠不夠份量能讓他將西南軍置于險地來襄助兄長們。</p>
姑嫂倆各懷心事地進了翠華院正房，只見床上躺著一位面容憔悴但仍不失威嚴的老者。</p>
此人正是東南大帥沈安山。</p>
沈若薇快步走到床邊，輕聲喚道：“父帥。”</p>
沈安山緩緩睜開眼，看到女兒，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嘴角扯起一抹虛弱的笑：“薇薇，你回來了。”</p>
沈若薇握著父親的手，感覺比記憶中瘦了許多。</p>
“父帥，是薇薇回來了。薇薇回來看您了，您一定要快點好起來�！�</p>
沈安山欣慰地點點頭，“好，好。我的乖女兒。”</p>
沈若薇陪著父親用完藥，待他入睡后才離開蘭心院。</p>
穿過后花園魚池時，沈若薇差點被臺階絆倒。</p>
馮寶宜連忙扶住了她：“小妹，你沒事吧？你這一路上心神恍惚的，可是擔心父帥的病情？”</p>
沈若薇點了點頭：“是。卻也不全是�！�</p>
她頓了頓，又道：“大嫂，我今兒見到那個孩子了�！�</p>
馮寶宜聞言恍然大悟：“我原本還琢磨著怎么開口跟你說這件事。那個孩子是昨日跟隨瑞麟一同抵達江城的。據(jù)我所知，他們計劃今日探望父帥之后，明日便動身返回關(guān)中城的。</p>
我起初一直以為你要到后日才能歸家，心想你這次恐怕會與那孩子失之交臂了。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們母子竟然不期而遇了。”</p>
“明日便要離開？”沈若薇怔怔地問道。</p>
“是�！瘪T寶宜點了點頭，不置可否。</p>
“大嫂，你幫幫我，我還想見一見那個孩子�！鄙蛉艮蓖T寶宜開口道。</p>
“好。我來安排�！瘪T寶宜不假思索道。</p>
“先不要告訴孩子我的身份，免得嚇到他了。是我對不住他。我也不指望他能認我這個母親，能抱一抱他我就知足了�！鄙蛉艮倍诘�。</p>
馮寶宜凝視著眼前這個依舊如當年般倔強的女子，微微頷首。</p>
冬日晌午的太陽照在大地上，溫暖宜人。</p>
沈若薇在房間里來回焦急地踱步。</p>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終于傳來了腳步聲。</p>
沈若薇的心猛地提了起來。</p>
門開了，馮寶宜牽著一個小小的身影走了進來。</p>
馮承澤好奇地看著沈若薇，眼睛像黑寶石一樣明亮。</p>
沈若薇努力控制著自己顫抖的雙手，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溫柔地說：“承澤，過來呀。”</p>
馮承澤慢慢靠近她：“我認識你�！彼蝗徽f道。</p>
沈若薇愣了愣。</p>
馮承澤繼續(xù)道：“漂亮阿姨，我們今天早上才見過。”</p>
沈若薇一把將他抱在懷里，忍不住紅了眼眶：“是啊。你真聰明，我們今天早上見過�！�</p>
馮承澤被她摟的緊緊，有些不知所措，但感受到了她的悲傷，他的小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p>
許久，沈若薇才松開他，直直地凝視著他的面容。</p>
馮承澤問道：“漂亮阿姨，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p>
沈若薇一時竟不知如何作答。</p>
馮寶宜眼見沈若薇為難，輕輕地將馮承澤拉到了自己面前，柔聲道：“承澤，大姑姑來的路上不是告訴過你。這位阿姨是你媽媽的好朋友，她是受你媽媽所托來探望你的。”</p>
馮承澤靈機一動：“所以，是媽媽告訴阿姨我的名字的嗎？”</p>
馮寶宜微微頷首。</p>
“那漂亮阿姨，你叫什么名字啊？”馮承澤問道。</p>
“我叫……Sunny�！鄙蛉艮贝鸬馈�</p>
馮承澤聞言蹙了蹙眉：“你沒有中文名字嗎？”</p>
“等晚一些吧，晚一些我再告訴你，我的中文名字�！�</p>
馮承澤稍作思索：“好�！�</p>
沈若薇拿出一塊玉佩遞給他：“這個玉佩送給你，希望你以后平安喜樂�！�</p>
馮承澤連忙拒絕：“Sunny 阿姨，爸爸說過，不可以隨便接受別人的禮物。”</p>
別人？</p>
沈若薇聞言，緩緩地垂下了眼瞼，晶瑩的淚珠自眼眶中滑落。</p>
馮寶宜見狀，說道：“承澤，這個玉佩是你媽媽托Sunny阿姨送給你的。你收下爸爸也不會怪你的。”</p>
馮承澤聞言笑逐顏開：“這個玉佩真的是媽媽送給我的嗎？”</p>
“是�！鄙蛉艮笔諗科鹚斜瘋那榫w，笑著答道。</p>
馮承澤接過玉佩，甜甜地說：“謝謝Sunny阿姨�！�</p>
聽到“阿姨”二字，沈若薇心中一陣刺痛，但還是笑著摸了摸他的頭。</p>
馮承澤目光澄亮，眼神隨著她的動作動著。</p>
窗外的日頭漸漸西斜，天空扯出大片的晚霞，將天空映的似金似紅，美的像一幅油畫。</p>
沈若薇心中縱有萬般不舍，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馮承澤乘車離開。</p>
載著馮承澤的汽車漸行漸遠，沈若薇回頭，身后一身戎裝的男人靜靜地看著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