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許知朗在駕駛位猛烈咳嗽起來,明姝不要命,他還在裴渡手底下當(dāng)差啊!</p>
這種話是他一個小秘書能聽的嗎?</p>
裴渡合上眼睛,一陣心梗。</p>
不管是失憶前還是失憶后,明姝都一樣混賬,什么話都能說出口。</p>
只是失憶前,他尚可用自己的方式報復(fù)回去。</p>
裴渡想到了新婚當(dāng)夜,明姝筋疲力盡趴在枕頭上。</p>
他只是一靠近床,明姝便如臨大敵,拉起被子把自己裹成蠶蛹,哼哼唧唧讓他滾遠(yuǎn)點(diǎn)兒。</p>
裴渡偏要湊過去,一把抓著她露在被子外面的腳腕,往上抬,半帶威脅道:“還是小櫻桃嗎?”</p>
明姝哭喪著一張臉,用力搖頭:“不是小櫻桃,我再也不胡說八道了,好老公,讓我歇歇�!�</p>
她的頭發(fā)海藻一樣鋪散在枕頭上,臉上的紅潮許久才散去。</p>
迷迷糊糊睡著時,嘴巴里還在嘟囔著他小肚雞腸,因?yàn)橐痪湓捑桶阉垓v成這樣。</p>
二人當(dāng)初雖是契約結(jié)婚,但畢竟成年男女,對彼此有欲望,都沒有故作矜持。</p>
可是現(xiàn)在,裴渡想到那條發(fā)到他手機(jī)上的短信,便如鯁在喉。</p>
裴渡當(dāng)即對許知朗道:“停車!”</p>
許知朗把車靠邊停下。</p>
裴渡轉(zhuǎn)頭對明姝冷聲道:“滾下去!”</p>
車還沒跑多遠(yuǎn),這個時候讓明姝下車,那群人十有八九得追上來。</p>
明姝向來能屈能伸,當(dāng)即緊緊抱著他:“錯了!我胡說八道的,不是小櫻桃!我要是被他們打死了,老公你就成寡夫了!”</p>
明姝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愈發(fā)見漲。</p>
好在裴渡不是真要讓她滾下去,見她撒嬌示弱,便對許知朗道:“繼續(xù)開吧�!�</p>
許知朗又踩了油門,暗嘆明姝真是個妖精,三言兩語就把裴渡的毛給捋順了,他要是有明姝一半的本事,工資不知道能漲多少倍。</p>
裴渡垂眸,神色疏離對明姝道:“松開!”</p>
明姝也不糾纏,見他氣消就坐直了身子。</p>
但她也沒安生下來:“我沒手機(jī),你幫我報個警唄,那群人是黑社會嗎?光天化日,就敢這么囂張!”</p>
裴渡視線從她臉上掃過:“你還知道怕?”</p>
明姝驚魂未定:“我當(dāng)然知道怕,那棒球棍那么粗,打一下我都得骨折�!�</p>
裴渡看著她略微發(fā)白的臉色,掏出手機(jī)打了個電話:“查一下醫(yī)院附近的監(jiān)控...嗯,她剛出院,就被一伙人給圍堵了。”</p>
裴渡語調(diào)平淡,卻有一股山雨欲來的壓迫感。</p>
裴渡沒有選擇報警,這些年明姝為了新聞?wù)嫦�,在外面得罪不少人,有些不是明面上的,報了警反而麻煩�?lt;/p>
明姝看出她這個老公是有些神通的,便沒有糾結(jié)報警這回事。</p>
看著窗外陌生的風(fēng)景不斷駛過,明姝依然感到迷茫:“你要帶我去哪兒?”</p>
裴渡看著窗外氣定神閑道:“去離婚�!�</p>
明姝差點(diǎn)兒沒被這三個字氣暈過去:“你還是不是人�。∥沂浟税�,還差點(diǎn)兒被那群人打死!”</p>
裴渡道:“你只是失憶了,又不是癱瘓了�!�</p>
不論明姝說什么,裴渡都陰沉著一張臉,活像明姝欠他錢。</p>
雖然明姝的確欠他錢。</p>
眼看著一個個紅綠燈過去,也不知道距離民政局還有多遠(yuǎn)。</p>
明姝想到裴渡之前說的凈身出戶,欲哭無淚:“難怪我之前會出軌,你性格這么糟糕,小氣自私,冷漠無情,就該孤獨(dú)終老�!�</p>
裴渡聽出她的難過來,可這難過并非源于她對這段婚姻有多眷戀,全然是覺得自己即將失去庇護(hù)所,無所依憑。</p>
就像當(dāng)初,明姝在最狼狽落魄的時候,答應(yīng)跟他契約結(jié)婚,也是因?yàn)榕峒业膭萘ψ銐虼�,僅憑裴夫人這個名號,就夠她在天都暢通無阻了。</p>
在明姝的碎碎罵中,車子停在了派出所。</p>
裴渡道:“下車�!�</p>
明姝有些懵:“來派出所干嘛?不是辦離婚嗎?”</p>
裴渡諷刺道:“失憶了,難道把腦子也丟了嗎?”</p>
前面開車的許知朗終于看不下去了,提醒道:“夫人,沒有身份證,是離不了婚的�!�</p>
明姝這才反應(yīng)過來,她的身份證在車禍里連帶錢包一起丟失了。</p>
也就是說,這一路上,裴渡都是在耍著她玩兒。</p>
明姝剛要罵他,但一想到辦好身份證至少需要十天,再加上婚姻冷靜期三十天,中間再磨蹭一下,她最起碼有將近兩個月的時間,可以跟裴渡周旋,不會被掃地出門。</p>
明姝便暫時把罵裴渡的話都咽進(jìn)了肚子里。</p>
車門打開,明姝剛要下車,腳心卻傳來一陣痛感,方才明姝為了逃命,鞋子都跑丟了,腳底板扎到了玻璃碎渣。</p>
只是那會兒腎上腺素飆升,不覺得怎么樣,現(xiàn)在卻是鉆心地疼。</p>
明姝身子不由自主向前傾,眼看就要摔倒在地,裴渡伸手?jǐn)堊∷难�,臂彎一緊,便將她帶入懷中。</p>
一股淡淡的迷迭香襲來,讓明姝不由一愣,腦海里閃過許多朦朧的畫面,似乎許多耳鬢廝磨的瞬間,這樣冷淡的香氣都縈繞其中。</p>
只是等她再去探索記憶,又都煙消云散了。</p>
她被裴渡打橫抱起,一路來到派出所大廳,兩人都沒有說話,疏離中又處處透著親昵。</p>
到了大廳,裴渡把她放在排椅上,半跪下去看她腳底的傷勢。</p>
扎進(jìn)去了一些玻璃碎渣,不算深,但還是得處理一下。</p>
許知朗向值班警察借了醫(yī)藥箱,猶豫了一下,問道:“我來幫夫人上藥?”</p>
裴渡一個冷眼甩過去,讓許知朗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趕緊把醫(yī)藥箱放下,借口去給明姝排號,一溜煙走了。</p>
裴渡把明姝的腳放在自己膝蓋上,嫩白的腳跟跟黑色西裝褲形成鮮明對比。</p>
不知想到了什么,裴渡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定了定神,才從醫(yī)藥箱里取出酒精和鑷子,幫她拔除玻璃碎渣,清理傷口。</p>
期間明姝因?yàn)樘弁�,條件反射地掙扎起來,裴渡一言不發(fā),緊緊抓著她的腳腕。</p>
明姝疼得全身緊繃,但畢竟是公共場合,她和裴渡的舉動本就引人注意,只能憋著一口氣,不讓自己發(fā)出聲音。</p>
一直等玻璃碴拔干凈,上了藥,那股疼勁兒才慢慢緩解。</p>
明姝這才分出神來,去看裴渡。</p>
他每個處理傷口的動作都非常熟練,像是做過許多次,動作不算輕柔,但很用心。</p>
明姝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抬起裴渡的下巴。</p>
他的眼睛像是被綠蔭吻過,深邃且神秘,讓明姝心頭一顫。</p>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裴渡的嫌惡和冷漠背后,對她還是有情感的。</p>
到底是擔(dān)心自己失憶了,凈身出戶后沒個去處,明姝仗著裴渡不經(jīng)意流露出的真情,輕聲問道:“裴渡,我失憶了,不如我們從頭來過�!�</p>
裴渡愣了一下,而后像是被明姝逗樂了,低低笑出聲:“明姝,你真的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