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隔壁的燈一夜未亮。</p>
沈文博一夜未歸。</p>
從那天起。</p>
他不再與我說話。</p>
見到我,只會冷淡的看著我。</p>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似是在告訴我,我做錯了,得去給他道歉才行。</p>
我沒理他。</p>
卻聽見他和旁人聊天時,說讓我反省,這么小肚雞腸,不像一個成熟的大人。</p>
今晚,是羅柔的生日。</p>
沈澤宇回來得格外晚。</p>
明明隔著一堵石墻,我卻能從他做事發(fā)出的聲響中,聽出他的喜悅。</p>
或許,這就是太了解一個人的報應(yīng)吧。</p>
無論他做什么,只要一點(diǎn)動靜,就能很快分辨他的喜怒哀樂。</p>
但不重要了。</p>
明天調(diào)任手續(xù)就要下來了,</p>
拿著調(diào)任手續(xù)走出工廠時,正值午飯。</p>
不遠(yuǎn)處,沈文博抱著安安哄:“明天喊人來砸墻,兩套房子打通,安安就有自己的房間了,開不開心?”</p>
羅梨提著飯盒跟在他旁邊,三人說說笑笑地往食堂走,像幸福的一家三口。</p>
跟我對上視線,沈文博眼底閃過一抹喜意,好似再說,我終于還是服軟,來找他了。</p>
“音音,你來三食堂吃飯呀,新來的阿姨做黃燜雞很好吃,你可以試試�!绷_梨笑吟吟的給我推薦菜品。</p>
她身姿高挑苗條,是個衣架子,今天穿的紅色棉服,襯得她嬌艷欲滴。</p>
只是,棉服的花樣和布料,為什么我看著這么眼熟?</p>
羅雪似乎發(fā)現(xiàn)了我的異常,垂眸看了眼棉服,嗔怪地輕捶了沈文博一下:“你沒跟音音說嗎?”</p>
哦,我想起來了。</p>
這個是我上個月參加廠里的比賽得的棉花和布料。</p>
是上好的新疆棉花,布料是紅色的小碎花,非常適合結(jié)婚的時間穿。</p>
我尋思著拿去做喜服。</p>
沈文博說他認(rèn)識一個手藝極好的老裁縫。</p>
我就把棉花和布料交給了他。</p>
現(xiàn)在衣服做好了,卻穿在了羅梨身上。</p>
沈文博:“突然降溫了,小梨今年還沒買厚衣服,沒衣服穿了,你衣服那么多,把這件送給小梨吧�!�</p>
我摸了摸身上穿了好幾年的棉服,手指摩挲著粗糙的布料,鼻腔瞬間發(fā)酸,幾乎落下淚來。</p>
和沈文博在一起三年,我的滿心期許還是比不上羅梨隨意的一句話。</p>
我精心準(zhǔn)備的婚服,他也可以隨意給她穿。</p>
這樣也好。</p>
就當(dāng)是告別吧。</p>
這件期盼已久的棉服,就當(dāng)是給沈文博的謝禮了,他給誰都好,給誰都行。</p>
我和沈文博相識那年,恰逢我考上大學(xué),但弟弟沒考上。</p>
我爸說弟弟沒上大學(xué),我上了,會惹人笑話,別人也會說,我家不公平。</p>
總而言之,就是不想讓我去上大學(xué)。</p>
我和我媽一起求我爸,讓我去上,他始終不同意,還打了媽媽一頓,說她教壞我。</p>
是沈文博的出現(xiàn),給了我希望。</p>
他和我爸聊了許久,喝得醉醺醺,一夜后,我爸同意了讓我上大學(xué)。</p>
我曾經(jīng)問過他,他那晚和我爸說了什么,但他始終沒給過我答案,只會寵溺的讓我別問。</p>
我感激他。</p>
大學(xué)放假在家時,弟弟看不慣我上了大學(xué),總是欺負(fù)我。</p>
冬天,我們一起山上撿柴,他故意把我推進(jìn)土坑里,一走了之。</p>
土坑很深,邊緣滑溜溜的,我怎么爬也爬不上去。</p>
天快黑了,依舊沒人來找我,我在坑里被凍得手腳發(fā)紫,以為要死了。</p>
是沈文博壓著弟弟上山,找到了我,并替我打了弟弟一頓,警告他。</p>
從那以后,弟弟不敢再對我動手,只敢耍耍嘴皮子。</p>
大學(xué)時,我被霸凌,也是他替我出頭。</p>
我原以為他會一直堅(jiān)定的護(hù)著我,我們談戀愛時,我巴不得告訴全世界,我有最好的對象。</p>
可是,一切都變了。</p>
從羅柔回來的那一刻,沈文博的心,無條件偏向了她。</p>
曾經(jīng)對我那么好的沈文博,三年前就已經(jīng)消失了。</p>
沈文博抱著安安往前走后,羅梨忽然靠近我,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嗤笑:</p>
“原來上個月你那么努力贏了比賽就得了這么一塊爛布��?我穿著都嫌糙,沒想到你居然這么在意�!�</p>
憤怒之下,我讓她把衣服脫還給我。</p>
沈文博卻怒喝我:</p>
“你剛剛不都同意把衣服給小梨了嗎?怎么我才走兩步,你又反悔了?”</p>
“是她……”我想解釋。</p>
羅梨卻拉住沈文博的手,“別,文博,你別跟音音生氣,這本來就是她的衣服,我脫給她就是,她是你的未婚妻,你可別兇她�!�</p>
她邊說邊脫衣服,只是聲音卻哽咽,眼眶也紅得厲害,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p>
沈文博阻止了她,“我給你的衣服,只有我有資格讓你脫!”</p>
他看我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冷漠,聲如寒冰:“我今天才知道,原來你這么厲害�!�</p>
隨后決絕地拉著羅梨離開了食堂。</p>
只剩我,站在食堂門口。</p>
吃飯的工人或來來去去,或坐在食堂里,低聲議論,向我投來異樣的目光。</p>
他,以前從不會這樣。</p>
把我留在流言蜚語中。</p>
我如同一具木偶,僵硬地邁開腿,什么時候回到家都不知道。</p>
躺下后,盯著泛黃的天花板,我伸手緊緊抱住自己,兩行眼淚不受控制的從眼角滑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