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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一起走？”沈硯愣了愣，手里打包鹵味的動作頓了一下。他原以為還要再準備些時日，沒想到李老爺會這么急。</p>

    掌柜的點頭如搗蒜：“是啊，李老爺說正好車上有空位，你要是東西收拾好了，今日就能跟著去城里瞧瞧，順便看看他說的那鋪子地段合不合適�！�</p>

    沈硯略一思忖，抬頭看向旁邊的賣菜老婆婆：“大娘，剩下的鹵味麻煩您幫我收著，錢先記著，回頭我來結(jié)�！�</p>

    “哎，你放心去！”老婆婆笑得眉眼彎彎，“去城里是大好事，可得抓緊機會！”</p>

    沈硯謝過老婆婆，跟著掌柜往酒樓趕。心里卻在快速盤算，他沒什么行李，只有幾件換洗衣物，倒是隨時能走。只是……該怎么跟王老漢他們說？</p>

    到了酒樓門口，一輛裝飾低調(diào)卻看得出材質(zhì)考究的馬車停在那里，李老爺正站在車旁和隨從交代著什么。見沈硯來了，他淡淡頷首：“都安排好了？”</p>

    “回老爺，家里沒什么牽絆，回去取了東西便可動身。”沈硯答得簡潔。</p>

    “不必了�！崩罾蠣敂[了擺手，“衣物銀兩之類，到了城里再置便是。你的鹵料方子若緊要，讓人回去取一趟便是�！彼�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從容，仿佛世間事沒有他辦不到的。</p>

    沈硯微怔，隨即明白過來。像李老爺這樣的人物，大概從不把這些瑣碎放在心上。他想了想，那配方是自己研制，早已記在心里，倒也不必回去取什么東西。</p>

    “那就叨擾老爺了。”沈硯微微欠身。</p>

    李老爺沒再多言，轉(zhuǎn)身登上馬車。隨從掀開簾子，對沈硯做了個“請”的手勢。</p>

    沈硯深吸一口氣，最后看了一眼鎮(zhèn)子的方向。王老漢家的茅草屋，他擺了近月余的街角攤位，還有丫蛋紅著臉遞給他的熱饅頭。這些畫面在腦海里閃了閃，他彎腰鉆進了馬車。</p>

    車廂里鋪著厚厚的軟墊，角落里燃著一小爐安神香，驅(qū)散了旅途的沉悶。李老爺坐在對面，閉目養(yǎng)神，指尖輕輕敲著膝上的茶盞，神情看不出喜怒。</p>

    沈硯沒說話，靠著車窗看向外面。馬車緩緩駛離鎮(zhèn)子，熟悉的街景漸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開闊的田野和蜿蜒的土路。他心里有些復雜，有對未知的忐忑，也有對新生活的隱隱期待。</p>

    不知過了多久，李老爺忽然睜開眼，看向他：“你那鹵味手藝，是家傳的？”</p>

    “是。”雖然是自己研制，沈硯還是點頭，“祖上幾代都做這個營生�！�</p>

    “嗯�！崩罾蠣攽�了一聲，又��，“在鎮(zhèn)上擺攤，委屈了�！�</p>

    沈硯不卑不亢：“能憑手藝吃飯，不委屈。”</p>

    李老爺嘴角似乎勾了一下，沒再追問，重新閉上了眼。</p>

    一路無話，直到日頭偏西，馬車才駛?cè)胍蛔�巍峨的城門。</p>

    沈硯掀開車簾一角，只看一眼就被震住了，寬闊的街道兩旁，商鋪鱗次櫛比，往來行人衣著光鮮，車馬絡繹不絕，比起他待的小鎮(zhèn)，簡直是另一個世界。</p>

    “這是京城。”李老爺?shù)穆曇粼谂赃呿懫�，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傲然。</p>

    沈硯恍然，原來這竟是這個時代的都城，怪不得如此繁華。他之前只當李老爺是城里的富商，卻沒料到是京城來的貴人。這位李老爺?shù)纳矸�，恐怕比他想的還要尊貴。</p>

    馬車在一條繁華的街道停下，李老爺率先下車：“下來看看�！�</p>

    沈硯跟著下車，發(fā)現(xiàn)眼前是一間臨街的鋪子，門面寬敞，位置極佳，旁邊就是幾家看著就很體面的酒樓和綢緞莊。</p>

    “這里如何？”李老爺問他。</p>

    沈硯繞著鋪子走了一圈，心里已經(jīng)有了數(shù)：“地段很好，往來人多，適合做鹵味生意�！�</p>

    “嗯，”李老爺滿意地點頭，“這鋪子我讓人給你盤下來了，回頭讓伙計來對接，你看看需要怎么收拾，盡管開口�！�</p>

    沈硯有些意外他的干脆，剛想道謝，卻見李老爺忽然朝街對面揚了揚下巴，語氣微變：“這位怎么出來了�！�</p>

    沈硯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一隊身著明黃服飾的侍衛(wèi)簇擁著一頂八抬大轎從街那頭過來，排場極大，行人紛紛跪下，連店鋪里的人都瞬間安靜下來，大氣不敢出。</p>

    “那是……”沈硯心頭微動，隱約猜到了什么。</p>

    “宮里的人。”李老爺壓低聲音，拉著他往鋪子屋檐下退了退，“別亂看�！�</p>

    沈硯識趣地低下頭，眼角余光卻不由自主地跟著那頂轎子。轎簾緊閉，看不到里面的人，只從那肅殺的氣場和侍衛(wèi)們緊繃的神情里，能感覺到轎中人的尊貴。</p>

    就在轎子即將經(jīng)過鋪子門口時，一陣風吹過，轎簾被掀起了一角。</p>

    沈硯恰好抬頭，只一眼，便愣住了。</p>

    轎內(nèi)鋪著玄色錦緞，一個身著龍紋常服的男子正斜倚著，側(cè)臉線條冷硬凌厲，下頜線繃緊，眼神深邃如寒潭，正淡淡地看著窗外，目光掃過沈硯時，沒有絲毫停留，仿佛只是在看一粒無關緊要的塵埃。</p>

    那眼神里的漠然和威壓，讓沈硯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p>

    轎子很快駛過，街道上的氣氛才漸漸緩和。</p>

    李老爺拍了拍他的肩膀：“嚇著了？”</p>

    沈硯回過神，搖了搖頭：“沒有�！�</p>

    那人生得極好，讓他莫名有些心跳加速�？上�身份太過于貴重，應該是皇親國戚，以后怕是接觸不到。</p>

    李老爺沒再多說，只道：“天色晚了，先去客棧歇著，明日再議鋪子的事。”</p>

    回客棧的路上，沈硯腦子里還時不時閃過那驚鴻一瞥的側(cè)臉。這應該是他目前為止的人生中，遇到的唯一一個讓他如此心動的人。</p>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這雙手能洗干凈最臟的肥腸，能調(diào)出最香的鹵料，也因此手并不光滑，手上都是勞動的痕跡。</p>

    他垂下眼簾，將那些紛亂的念頭壓下去。不管怎樣，先把鋪子開起來再說。至于其他的，順其自然便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