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晨光刺破晨霧時，蘇清鳶和王小虎終于拖著濕透的身子，踉蹌著回到了清溪村。兩人的布衫被河水泡得沉甸甸的，緊緊貼在身上，風(fēng)一吹就打哆嗦，王小虎手臂上的刀傷還在滲血，蘇清鳶的腳踝也因為在河里磕碰，腫起了一大塊。可即便如此，蘇清鳶懷里的靈仙草卻被油紙包得嚴嚴實實，連一片葉子都沒損壞。</p>
“清鳶丫頭！你們可算回來了！” 王阿婆拄著拐杖，在村口盼了整整一夜，看到兩人的身影，連忙小跑著迎上來，手里還抱著兩件干凈的粗布衣裳，“快把濕衣裳換了，這天氣受涼了可怎么得了！”</p>
蘇清鳶剛想說話，卻忍不住咳嗽起來，冷風(fēng)灌進喉嚨，帶著河水的寒氣，咳得她胸口發(fā)疼。王小虎連忙接過衣裳，扶著蘇清鳶往王阿婆家走，路上斷斷續(xù)續(xù)把寒山寺的遭遇說了一遍，只是隱去了跳河逃生的驚險，怕老人家擔心。</p>
王阿婆聽得臉色發(fā)白，手里的拐杖都在抖：“幽冥教？腐心散？這些殺千刀的，竟然把禍水引到咱們清溪村！” 她一邊幫蘇清鳶換衣裳，一邊抹著眼淚，“幸好你們沒事，要是連你也出事了，村里這些病人可怎么辦啊……”</p>
蘇清鳶喝了碗熱姜湯，身子終于暖和了些。她把靈仙草小心翼翼地拿出來，分成一小包一小包，對王阿婆說：“阿婆，您先把這些靈仙草送到李大叔、趙伯他們家，每包加在之前的藥里熬，一日三次。我去老秀才家問問幽冥教的事，順便看看他能不能認出那些藥瓶上的符號。”</p>
王小虎也連忙站起來：“我跟你一起去！你腳踝腫了，我扶著你�！�</p>
兩人剛走出王阿婆家，就看到幾個村民圍在村口的老槐樹下，神色慌張地議論著什么。走近了才聽見，有人說昨晚看到一個蒙黑布的男人，在村里的藥鋪門口徘徊，還鬼鬼祟祟地往藥鋪里扔了個東西；還有人說，今早發(fā)現(xiàn)村西頭的水井里，飄著幾片奇怪的葉子，井水都變渾濁了。</p>
蘇清鳶心里一緊 —— 蒙黑布的男人！她想起離開前看到的那個身影，看來對方果然沒走，還在村里搞鬼。她連忙拉著王小虎，朝著村西頭的水井跑去。</p>
水井邊已經(jīng)圍了不少村民，大家都站在遠遠的地方，不敢靠近。蘇清鳶擠進去一看，只見井水表面浮著一層暗綠色的泡沫，還飄著幾片狹長的葉子，葉子邊緣帶著鋸齒，散發(fā)著一股淡淡的腥氣 —— 和她在寒山寺藥廬里聞到的氣味，有幾分相似！</p>
“這葉子我從來沒見過。” 村里的老藥農(nóng)蹲在井邊，皺著眉頭打量著，“咱們清溪村的植物我都認得，這東西不像是本地有的，倒像是…… 像是西域那邊的毒草�！�</p>
“毒草？” 村民們頓時慌了，“那這井水還能喝嗎？咱們村里大半人都靠這口井取水呢！”</p>
“肯定不能喝了！” 蘇清鳶連忙說道，“大家先別慌，家里還有存水的先省著用，我去看看其他幾口井的情況。另外，誰家里有石灰，趕緊拿過來撒在井邊，防止毒草的汁液滲進土里�！�</p>
村民們連忙行動起來，有的回家拿石灰，有的去查看其他水井。蘇清鳶則跟著老藥農(nóng)，仔細檢查著井里的毒草。老藥農(nóng)說，這種毒草叫 “腐葉藤”，葉子和根莖都有劇毒，要是誤食了，半個時辰內(nèi)就會腹痛嘔吐，嚴重的還會七竅流血而死。</p>
“難怪村里的瘟疫越來越嚴重，原來有人在水里投毒！” 王小虎氣得咬牙，“肯定是那個蒙黑布的男人干的！咱們現(xiàn)在就去找他，把他抓起來！”</p>
“不行�！� 蘇清鳶搖了搖頭，“咱們現(xiàn)在沒有證據(jù)，而且對方既然敢在村里投毒，肯定有恃無恐。萬一打草驚蛇，讓他跑了，以后再想查就難了�！� 她頓了頓，又說，“而且，他一個外人，怎么會這么清楚村里的情況？知道哪口井是村民常用的，知道藥鋪的位置…… 說不定，村里有他的同伙�！�</p>
這句話一出，周圍的村民都安靜了下來，眼神里多了幾分警惕，互相打量著 —— 是啊，外人哪能這么熟悉村里的事？說不定內(nèi)鬼就藏在他們中間。</p>
蘇清鳶看著大家的反應(yīng)，心里也不好受。她知道懷疑自己人很傷人，可現(xiàn)在的情況，不得不防。她嘆了口氣，說：“大家也別胡亂猜測，咱們先把水井的事處理好，再慢慢查。當務(wù)之急，是先治好村里的病人，守住剩下的水源�！�</p>
處理完水井的事，蘇清鳶和王小虎才匆匆趕往老秀才家。老秀才家的院門虛掩著，院里的菊花被踩得亂七八糟，像是有人闖進來過。蘇清鳶心里一沉，推開門就往里跑：“老秀才！老秀才您在家嗎？”</p>
堂屋里，老秀才倒在地上，額頭上有一道傷口，血流了滿臉，手里還緊緊攥著一張紙。蘇清鳶連忙蹲下身，探了探老秀才的鼻息 —— 還有氣！她趕緊掏出銀針，在老秀才的 “人中穴”“百會穴” 上各刺了一針，又從布包里拿出止血的草藥，嚼爛了敷在傷口上。</p>
過了一會兒，老秀才緩緩睜開眼睛，看到蘇清鳶，虛弱地說：“清鳶丫頭…… 快…… 快拿紙筆…… 我記下來了……”</p>
蘇清鳶連忙找來紙筆，老秀才顫抖著拿起筆，在紙上畫了一個奇怪的符號 —— 和蘇清鳶從寒山寺藥廬里帶回來的藥瓶上的符號一模一樣！</p>
“這是…… 幽冥教的‘分舵印記’。” 老秀才喘著氣，聲音斷斷續(xù)續(xù)，“我年輕時在城里的書鋪當學(xué)徒，見過記載…… 幽冥教分舵遍布各地，每個分舵都有自己的印記…… 這個印記，對應(yīng)的是江南分舵……”</p>
“那您知道江南分舵的位置嗎？他們?yōu)槭裁匆诖謇锷⒉嘉烈撸俊?蘇清鳶急切地問道。</p>
老秀才搖了搖頭，臉色又蒼白了幾分：“我不知道…… 但剛才有人闖進來，問我認不認識這個符號…… 我沒說，他就打了我…… 還說…… 還說要在三天內(nèi)，讓清溪村所有人都染上瘟疫……”</p>
蘇清鳶心里一緊，看來幽冥教是鐵了心要毀掉清溪村！她剛想再問，老秀才突然咳嗽起來，咳出一口血，暈了過去。</p>
“老秀才！” 蘇清鳶連忙扶住他，心里又急又怒。她知道，現(xiàn)在必須盡快找到內(nèi)鬼，不然三天后，村里的人就都危險了。</p>
王小虎看著地上的老秀才，又看了看蘇清鳶，小聲說：“清鳶姑娘，你說會不會是…… 張強？他之前一直反對你治病，還說要去城里避難，說不定他早就和幽冥教的人勾結(jié)好了，想把大家都騙去城里，方便他們下手？”</p>
蘇清鳶想了想，搖了搖頭：“張強雖然沖動，但他本性不壞，張嬸去世后，他也很傷心，不像是會勾結(jié)外人害自己人的人。而且，他對村里的水井和藥鋪，也不一定有那么熟悉�！�</p>
“那會是誰呢？” 王小虎皺起眉頭，“村里的人我都認識，沒聽說誰和外人有來往啊�！�</p>
蘇清鳶沉默了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對了，村里的藥鋪！藥鋪的劉掌柜，前幾天說要去城里進藥，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而且，藥鋪里有很多藥材，要是有人想投毒，很容易就能在藥材里動手腳�！�</p>
兩人連忙朝著藥鋪跑去。藥鋪的門是鎖著的，蘇清鳶敲了半天門，也沒人應(yīng)答。王小虎找來一把斧頭，劈開了門鎖，兩人推門走了進去。</p>
藥鋪里一片狼藉，藥柜被翻得亂七八糟，藥材撒了一地。蘇清鳶走到柜臺后面，仔細地查看了一番，突然發(fā)現(xiàn)柜臺的角落里，有一個黑色的小令牌 —— 令牌上刻著的，正是那個幽冥教的分舵印記！</p>
“果然是劉掌柜！” 王小虎氣得一拳砸在柜臺上，“他竟然是幽冥教的人！難怪村里的瘟疫越來越嚴重，肯定是他在藥材里下了毒！”</p>
蘇清鳶撿起令牌，仔細地看了看，眉頭卻皺了起來：“不對，劉掌柜在村里開了十幾年藥鋪，為人和善，大家有個頭疼腦熱的，他都不收錢。而且，他的妻兒都在村里，他怎么會害自己的家人？”</p>
“說不定他是被逼的！” 王小虎說道，“幽冥教那么狠毒，肯定用他的家人威脅他！”</p>
蘇清鳶點了點頭，覺得有道理。她四處看了看，突然發(fā)現(xiàn)藥柜的最底層，有一個暗格。她打開暗格，里面放著一封信，還有一小包黑色的粉末 —— 和她從寒山寺藥廬里帶出來的 “腐心散” 一模一樣！</p>
她拿起信，拆開一看，信上的字跡潦草，顯然是匆忙寫的：</p>
“清鳶姑娘親啟：</p>
我是劉掌柜。幽冥教的人抓了我的妻兒，逼我在村里的藥材和水井里下毒，我沒辦法，只能照做。他們說，三天后要是清溪村還有人活著，就殺了我的妻兒。我知道我對不起大家，可我實在沒有辦法。</p>
寒山寺的僧人是幽冥教的教徒，他們一直在找靈仙草，說是要用靈仙草煉制一種劇毒，危害更多的人。我聽說你去了寒山寺，還拿到了靈仙草，你一定要保管好靈仙草，不能讓他們得逞。</p>
村里的內(nèi)鬼不是我，是……”</p>
信寫到這里，突然斷了，后面的字跡被血染紅，看不清了。蘇清鳶心里一沉，劉掌柜肯定是在寫信的時候，被幽冥教的人發(fā)現(xiàn)了，所以才沒能寫完。</p>
“那內(nèi)鬼到底是誰呢？” 王小虎著急地說道，“信上沒寫完，咱們怎么查啊？”</p>
蘇清鳶拿著信，仔細地看了又看，突然發(fā)現(xiàn)信紙的邊緣，有一個小小的墨點 —— 這個墨點的形狀很特別，像是用毛筆的筆尖點上去的，而且墨色很濃，不像是普通的墨水。</p>
“我知道是誰了！” 蘇清鳶突然眼前一亮，“村里只有一個人用這種濃墨，而且毛筆的筆尖是斷的 —— 是村里的賬房先生，李二！”</p>
李二在村里當了幾十年賬房先生，平時幫村民們記賬，為人吝嗇，喜歡占小便宜。而且，他的毛筆確實斷了筆尖，每次記賬，都會在紙上留下一個小小的墨點。</p>
兩人連忙朝著李二家跑去。李二家的燈還亮著，蘇清鳶和王小虎趴在窗戶上，往里一看，只見李二正和一個蒙黑布的男人說話，桌子上還放著那個黑色的幽冥教令牌！</p>
“劉掌柜已經(jīng)解決了，他再也不會亂說話了�！� 李二的聲音帶著一絲諂媚，“大人，您放心，這三天內(nèi)，我一定讓清溪村所有人都染上瘟疫，不會讓您失望的。”</p>
蒙黑布的男人點了點頭，聲音沙�。骸昂芎�。要是你敢耍花樣，劉掌柜的下場就是你的下場。另外，你趕緊去找蘇清鳶手里的靈仙草，教主等著用呢�！�</p>
“是是是，我這就去辦！” 李二連忙點頭哈腰地說道。</p>
蘇清鳶和王小虎躲在窗外，聽得清清楚楚，心里又怒又恨。王小虎剛想沖進去，卻被蘇清鳶拉住了。</p>
“等等，咱們現(xiàn)在進去，打不過他們。” 蘇清鳶小聲說道，“李二手里有武器，那個蒙黑布的男人肯定也會武功。咱們先回去，召集村民，一起過來抓他們。”</p>
兩人悄悄退了出去，朝著王阿婆家跑去。路上，蘇清鳶把信和令牌都交給了王小虎，讓他先去召集村民，自己則去查看李大叔和趙伯的病情 —— 她擔心李二會趁他們不在，對病人下手。</p>
她剛走到李大叔家，就聽到屋里傳來一陣爭吵聲。推開門一看，只見李二正拿著一把刀，架在李大叔的脖子上，惡狠狠地說道：“快說，蘇清鳶把靈仙草藏在哪了？不然我就殺了你！”</p>
李大叔臉色蒼白，卻毫不畏懼：“你這個叛徒！清鳶丫頭是為了救咱們，你竟然幫著外人害她！我就是死，也不會告訴你！”</p>
“敬酒不吃吃罰酒！” 李二氣得眼睛通紅，舉起刀就要往下砍。</p>
“住手！” 蘇清鳶大喝一聲，沖了進去，手里的銀針朝著李二的穴位刺去。</p>
李二沒想到蘇清鳶會突然回來，一時沒躲過，被銀針刺中了 “曲池穴”，手臂一麻，刀 “哐當” 一聲掉在地上。他剛想逃跑，王小虎就帶著村民沖了進來，一下子把他按住了。</p>
“把他綁起來！” 村民們憤怒地喊道，“這個叛徒，竟然幫著外人害咱們！”</p>
李二被綁在柱子上，臉色慘白，渾身發(fā)抖。蒙黑布的男人聽到動靜，從里屋沖了出來，手里拿著一把劍，朝著蘇清鳶刺去。蘇清鳶連忙躲閃，村民們也紛紛拿起鋤頭、扁擔，圍著蒙黑布的男人打了起來。</p>
蒙黑布的男人武功高強，村民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很快就有幾個人被他打倒在地。蘇清鳶看著受傷的村民，心里又急又怒。她想起《青囊醫(yī)經(jīng)》里記載的一種針灸手法，專門用來對付武功高強的人，她深吸一口氣，趁蒙黑布的男人不備，飛快地掏出幾根銀針，朝著他的 “啞穴”“麻穴” 刺去。</p>
蒙黑布的男人沒料到蘇清鳶的針灸手法如此精準，一時沒躲過，被銀針刺中了穴位。他只覺得喉嚨一緊，說不出話來，渾身也開始發(fā)麻，手里的劍 “哐當” 一聲掉在地上。</p>
村民們趁機沖上去，按住了蒙黑布的男人，扯下了他臉上的黑布 —— 露出的，竟然是城里藥鋪的王掌柜！</p>
“王掌柜？怎么是你？” 村民們都驚呆了，“你不是在城里開藥店嗎？怎么會是幽冥教的人？”</p>
王掌柜惡狠狠地瞪著蘇清鳶，說不出話來，只能發(fā)出 “嗚嗚” 的聲音。蘇清鳶走到他面前，冷冷地說道：“你以為你藏得很好嗎？你在城里的藥鋪，一直高價售賣治療瘟疫的藥材，還故意散布謠言，說清溪村的瘟疫會傳染到城里，讓大家都不敢來清溪村。你和寒山寺的僧人、李二勾結(jié)，在村里投毒、害人性命，就是為了得到靈仙草，煉制劇毒。你這種人，簡直不配為人！”</p>
村民們氣得咬牙切齒，紛紛要求把王掌柜和李二送到官府。蘇清鳶點了點頭，讓幾個年輕的村民看好他們，自己則去查看受傷的村民。</p>
李大叔看著蘇清鳶，欣慰地笑了：“清鳶丫頭，你真是好樣的！你爹要是泉下有知，肯定會為你驕傲的�！�</p>
蘇清鳶笑了笑，心里卻很清楚，事情還沒有結(jié)束。幽冥教的江南分舵還在，他們肯定還會再來找靈仙草的麻煩。而且，劉掌柜的妻兒還在幽冥教的手里，她必須想辦法救他們出來。</p>
她走到院子里，看著天上的太陽，心里暗暗發(fā)誓：不管幽冥教有多狠毒，不管未來有多危險，她都會守住清溪村，守住父親留下的醫(yī)道，不讓更多的人受到傷害。</p>
就在這時，王阿婆匆匆跑了過來，手里拿著一封信：“清鳶丫頭，剛才有人把這封信放在了門口，說是給你的�！�</p>
蘇清鳶接過信，拆開一看，信上的字跡陰森恐怖：</p>
“蘇清鳶，你壞了我的好事，我不會放過你的。三天后，我會帶更多的人來清溪村，到時候，我會讓你和所有村民，都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p>
信的末尾，畫著那個幽冥教的分舵印記。蘇清鳶握緊信紙，眼神堅定 —— 她知道，一場更大的戰(zhàn)斗，即將開始。但這一次，她不再是一個人，她有村民們的支持，有父親留下的《青囊醫(yī)經(jīng)》和銀針刺，她有信心，能守住清溪村，戰(zhàn)勝幽冥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