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轉(zhuǎn)頭，就看見季綰舒臉色黑沉盯著我。</p>

    我心一揪，沉默片刻后回答：“因為我馬上就會死了。”</p>

    四周安靜了下來。</p>

    誰料，我鼓起勇氣的坦誠，換來的是季綰舒諷刺的笑：“我沒記錯的話，這句話你從幼兒園就開始跟我說了，現(xiàn)在你還說不膩嗎？”</p>

    我臉色泛白，卻無話可反駁。</p>

    很小的時候，我就躺在手術(shù)臺上無數(shù)回，因此也遠比同齡人更早知道’死亡‘的含義。</p>

    我跟季綰舒在幼兒園認識時，她要帶我去玩滑滑梯。</p>

    我拒絕了：“玩了我會死的�！�</p>

    五歲的季綰舒還不知道’死‘是什么意思，但卻隱隱約約察覺那是一件很嚴重的事。</p>

    她嚇得將所有的糖果都給我：“我不玩滑滑梯了，你不要死！以后我做你的不死騎士，你別死好不好？”</p>

    可現(xiàn)在，我聽見我十七歲的不死騎士對我說——</p>

    “傅庭御，你真要死，就記得死遠點，別到了九泉下還要礙我爸的眼！”</p>

    話落，季綰舒毫不猶豫踏步離開。</p>

    樹下忽地起了風(fēng)。</p>

    炎炎夏日，那微風(fēng)卻像淬了寒意，生生從我的心貫穿而過。</p>

    痛意讓我不得不捂住了心口。</p>

    我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p>

    直到我的手被媽媽送的項鏈按出了血痕，我才咽下苦楚，輕聲回應(yīng)：“好，我記得的�！�</p>

    等我死了后，我會記得離季叔叔遠遠的。</p>

    回到教室的時候，每個人的桌上放了一張志愿擬填表。</p>

    班主任站在講臺上，揚聲說：“高考就剩最后18天了，你們的未來，就看這最后一戰(zhàn)！這張志愿擬填表，雖然是模擬，但都要認真填！”</p>

    教室里，頓時七嘴八舌討論起來。</p>

    班主任走后，我看見隔壁班的陸以時就拿著志愿表來找季綰舒了：“綰舒，你準備報考哪所大學(xué)？”</p>

    在一片起哄聲中。</p>

    我聽見季綰舒淡淡開口：“去京市，學(xué)醫(yī)�！�</p>

    陸以時又問：“你為什么想當醫(yī)生？”</p>

    季綰舒的視線往前方掠過，回答：“為了治好我媽�！�</p>

    所有人一下安靜了下來。</p>

    我捏緊了手里的筆，心口發(fā)緊。</p>

    我記起來，15歲的季綰舒跟我說：“我以后一定要去學(xué)醫(yī)，專治你這顆脆弱的小心臟！”</p>

    那時，我剛做完一場手術(shù)。</p>

    那也是季綰舒親眼看見我被推進手術(shù)室搶救。</p>

    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聽說在手術(shù)室外哭著求了老天爺一夜。</p>

    如今，季綰舒是為了她媽媽，還是想當醫(yī)生。</p>

    我暗暗又松了口氣。</p>

    不管怎么樣，季綰舒沒有放棄她的未來。</p>

    這時，陸以時便笑著說：“那我也去京市，跟你一樣。”</p>

    氣氛重新恢復(fù)歡愉。</p>

    有同學(xué)打趣：“喲，這以后你們兩個在一起了，那可是醫(yī)生世家！”</p>

    陸以時笑著，而季綰舒竟也沒有阻止。</p>

    我聽著，心口突突得疼。</p>

    無人知道，全班人只有我的那張擬定志愿書上，是空白。</p>

    ……</p>

    這天過后，我的身體急速變差了。</p>

    當又一次從搶救室出來后，我對媽媽說的第一句話是：“媽媽，幫我申請休學(xué)吧，我不參加高考了�！�</p>

    我不想去學(xué)校了。</p>

    只有我不去學(xué)校，季綰舒或許才能安心復(fù)習(xí)。</p>

    媽媽紅著眼眶，不住擦眼淚：“好，你不想去，咱們就不去了�！�</p>

    當天，媽媽就給我辦理好了休學(xué)手續(xù)。</p>

    我也開始在醫(yī)院住下來了，住的是臨終病區(qū)。</p>

    在住進臨終病房的第三天，季綰舒主動給我打來了電話。</p>

    那串熟悉的號碼再度跳躍在屏幕時，我險些以為是自己的錯覺。</p>

    我顫抖著手按下接聽，耳邊響起了女孩清冷的質(zhì)問。</p>

    “傅庭御，你為什么要放棄高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