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唐湉走到醫(yī)院時，唐母的尸體已經(jīng)被送至太平間了。</p>
她渾噩地往太平間走去，卻又被一道冷冽的聲音叫住了。</p>
“站��！”</p>
唐湉一頓，回過頭便見她的親叔叔面色冰冷的站在她身后。</p>
一字一句都如同冰冷的利刃：“你媽臨死前，說不想見你�！�</p>
“別讓你媽死不瞑目�！�</p>
死不瞑目……</p>
唐湉呆呆地看著他，腦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能思考了。</p>
她只知道，她又錯過了。</p>
父親、母親……</p>
似有一把尖刀徑直貫穿她的心臟，疼得她神志都模糊一片。</p>
再次回神，她已經(jīng)在醫(yī)院門口。</p>
唐湉看著漫天飛舞的細(xì)雨，怔怔地往前走了一步，卻瞬間失去了意識。</p>
黑暗中，她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p>
夢里好像時空輪轉(zhuǎn)，一下是從前，一下又是現(xiàn)在。</p>
最終卻定格在她跟著顧澤旭離開家的那一晚，她對父母說：“我不會后悔�！�</p>
忽而一道閃電劃過天際，唐湉在病床上睜開眼睛，流了滿臉的淚。</p>
她后悔了。</p>
晚上醫(yī)生來了一次，告訴她，她快沒時間了。</p>
醫(yī)生又勸她：“還是通知家屬吧�！�</p>
唐湉想了想，輕輕說了一句：“等我死了，再告訴他來收尸吧�！�</p>
……</p>
唐湉送走了醫(yī)生，扶著洗手間的水池，又咳了滿池的血。</p>
突然手機響了一聲，是日歷發(fā)來的通知。</p>
——今天是她和顧澤旭結(jié)婚六周年的紀(jì)湉日。</p>
唐湉愣了愣。</p>
她僵在原地，突然怎么也想不起來，她和顧澤旭是怎么走過的這六年。</p>
她抖著手打開微信，想要找到一些蛛絲馬跡。9</p>
可是入目，便是和顧澤旭一直停留在三天前的聊天界面。</p>
眼淚，忽地就止不住。</p>
洗手間里，細(xì)碎的嗚咽，一聲聲直催人淚下。</p>
半夜三點，窗外泛起了藍(lán)。</p>
新的一天就快要到了。</p>
唐湉打開朋友圈，指尖有些顫抖著扣下一個個字。</p>
“今天是查出白血病的144天，顧澤旭，我好像要死了。”</p>
她指尖頓了頓，又寫了下去。</p>
“人在死前總喜歡回憶過往，我最近總是夢到過去的事，十八歲的你多好啊，眼里誰都沒有，只裝得下一個我�！�</p>
“你說會給我一個家，我就拋下了所有跟你走了，可你說，人怎么能變得這么快呢？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什么也不剩了。”</p>
唐湉笑著，本以為干涸的眼又一次泛起霧來。</p>
“你知道嗎？其實你第一次出軌，我就發(fā)現(xiàn)了。那天的吻痕太明顯了，我想裝作看不見都不行，可我真的太懦弱了，我不敢說破，我怕話一說開，“你愛我”這件事就會變成假的。</p>
所以我只能欺騙自己，將自己騙成了一個‘瞎子’，這樣才能忽視你身上的香水，才能看不見你和她的照片，才能騙自己留在你的身邊。</p>
可我太高估自己了，我終究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我沒有辦法在你和別的女人接過吻后，還能裝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替你洗掉沾在領(lǐng)口的口紅，這真的太累、太折磨了……”</p>
“所以我終于下定決心想要離開你，可上天卻仿佛在懲罰我，讓我再也回不了頭。”</p>
她胸口窒息得厲害，一咳嗽，點點的血跡就濺在了屏幕上，暈染開來。</p>
唐湉眼前霧蒙蒙的泛黑，仿佛又看見了十八歲的顧澤旭滿眼愛意地站在她面前。</p>
唐湉微微勾了勾唇角，打出的每一個字卻都仿佛帶著血的味道。</p>
“顧澤旭，在愛你的這條路上，我已經(jīng)走到了死路�！�</p>
“從此以后，你自由了，我也自由了……”</p>
……</p>
午夜下了一場暴雨，第二天卻依舊晴空萬里。</p>
顧澤旭帶著楚藝推開車隊的門，瞬間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p>
剛子震驚地看著他：“顧哥，你怎么還在這里？”</p>
顧澤旭眉間一皺：“訓(xùn)練啊，還能干什么？”</p>
剛子簡直不可思議：“嫂子得了白血病你還有心情訓(xùn)練？”</p>
“白血��？”</p>
顧澤旭心頭一跳：“什么白血��？”</p>
剛子焦急地拿出手機：“你都不看嫂子朋友圈的嗎？”</p>
顧澤旭眸光一凝，奪過手機將那條朋友圈看了一遍，只看了一眼就睜大了眼睛。</p>
“怎么可能？她昨天還好好的！”</p>
什么叫做要死了，唐湉怎么可能會死？</p>
心悸般的恐慌后，他瞬間又想通了。</p>
不過是關(guān)了一晚上，有必要搞出這種手段來？</p>
他把手機還給剛子。</p>
可莫名的，心里卻不安至極，他冷“嘖”一聲，終究轉(zhuǎn)身往家里趕去。</p>
一路上他不斷打著唐湉的電話，卻始終無人接聽。</p>
連紅燈都像在跟他作對，無比漫長。</p>
顧澤旭幾乎控制不住地狠狠錘了一下方向盤，眸底猩紅一片，從未覺得這條路如此焦灼漫長。</p>
他火急火燎地趕回家，打開門就見臥室門還關(guān)得好好的，心中的石頭霎時落了地。</p>
顧澤旭長舒了一口，咬牙道：“你說你電話為什么不接，還發(fā)那種朋友圈，你要嚇?biāo)勒l……”</p>
他邊說邊拿出鑰匙打開臥室門。</p>
一陣?yán)滹L(fēng)刮來。</p>
顧澤旭一愣，才發(fā)現(xiàn)落地窗碎了一地，冷風(fēng)不斷從豁口刮入。</p>
“唐湉！”</p>
顧澤旭猛地走了過去，就見細(xì)碎的玻璃之中凝固了點點鮮血，觸目驚心。</p>
冷意瞬間從心頭泛起，腦子嗡地一聲。</p>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p>
顧澤旭下意識接起，電話里的聲音禮貌無比。</p>
“請問是唐湉的丈夫顧澤旭先生嗎？”</p>
莫名的，顧澤旭心口猛地一縮。</p>
他啞了聲：“是，你是……”</p>
“根據(jù)唐湉女士的遺言，請你在三天內(nèi)，前往第一人民醫(yī)院太平間，見她最后一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