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踏入萬妖嶺腹地時(shí)，空氣里的甜香已變成濃郁的妖氣，粘稠得像化不開的墨。參天古木的枝干上纏著發(fā)光的藤蔓，偶爾有長著翅膀的妖鳥掠過，發(fā)出尖銳的啼鳴。</p>
“妖王的宮殿就在前面的‘玄水潭’底�！背裰钢胺揭黄褐乃{(lán)光芒的水潭，潭水如鏡，倒映著岸邊扭曲的樹影，“冰魄珠是他修煉的核心法器，藏在潭底的寒玉床里，守衛(wèi)森嚴(yán)。”</p>
沈清辭望著玄水潭，眉頭微蹙：“我能感覺到潭底有股極寒的氣息，與離火草的熾熱正好相反�！彼龔乃幒t里拿出一個(gè)瓷瓶，里面裝著用冰心苔榨的汁，“這是用冰心苔做的‘避寒露’，等會兒潛入潭底時(shí)涂上，能抵擋寒氣�！�</p>
楚珩接過瓷瓶，看著她熟練調(diào)配藥劑的樣子，心里暖意漸生。這一路下來，他早已習(xí)慣了她的細(xì)致——她會記得他妖毒未清，特意多帶一份解毒草；會在他靈力消耗過度時(shí)，默默遞上補(bǔ)充靈力的丹藥；甚至?xí)谒蛏矸菁m結(jié)時(shí)，裝作不經(jīng)意地說起靈墟山的趣事，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p>
“清辭，”他突然開口，“等找到冰魄珠，救了墨淵前輩，你打算……”</p>
“回靈墟山�！鄙蚯遛o打斷他，語氣平靜，“師父說過，那里的霧最干凈，適合養(yǎng)藥�！�</p>
楚珩的心沉了沉，卻也在意料之中。他笑了笑，掩飾住眼底的失落：“也好，靈墟山確實(shí)是個(gè)好地方。到時(shí)候……我可以去看你嗎？”</p>
沈清辭包扎藥草的手頓了頓，沒回答，只是將調(diào)好的避寒露塞給他：“快涂上吧，天黑前得潛入潭底，妖物夜間警惕性更高�！�</p>
楚珩看著她泛紅的耳根，突然覺得，或許還有希望。</p>
兩人趁著暮色，悄悄潛入玄水潭。潭水冰冷刺骨，但避寒露果然有效，周身只覺得微涼，并無凍僵之感。越往深處，光線越暗，只有潭底偶爾閃過的幽藍(lán)光芒指引方向。</p>
“小心！”楚珩突然拉住沈清辭，指向前方。只見數(shù)條長滿吸盤的黑色觸手從潭底的淤泥里鉆出，正悄無聲息地朝他們襲來——是“玄水觸手怪”，以吸食生靈精氣為生。</p>
楚珩揮劍斬?cái)嘁u來的觸手，黑色的汁液噴涌而出，在水中化開。但更多的觸手從四面八方涌來，將兩人團(tuán)團(tuán)圍住。</p>
“我引開它們，你去找寒玉床！”楚珩低聲道，靈力灌注劍身，發(fā)出耀眼的白光，吸引了大部分觸手的注意。</p>
沈清辭點(diǎn)頭，趁機(jī)從縫隙中鉆出，循著那股極寒氣息的源頭游去。片刻后，她看到了潭底的寒玉床——那是一塊巨大的白玉，散發(fā)著幽幽寒氣，床中央的凹槽里，一顆拳頭大小、通體冰藍(lán)的珠子正緩緩旋轉(zhuǎn)，正是冰魄珠！</p>
就在她伸手去拿冰魄珠時(shí)，寒玉床突然震動起來，一道黑影從玉床下方浮現(xiàn)，化作一個(gè)身著黑袍的男子。他面容俊美，卻帶著一股非人的妖異，尤其是那雙眼睛，瞳孔是豎瞳，閃爍著金色的光芒。</p>
“人類的小丫頭，膽子倒是不小。”男子的聲音低沉悅耳，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敢闖本王的玄水潭，就不怕變成潭底的淤泥嗎？”</p>
沈清辭心頭一緊——是妖王！她下意識地后退一步，握緊了腰間的藥簍，里面裝著她最后的防身藥粉。</p>
“我只要冰魄珠，救我?guī)煾��！彼龔?qiáng)作鎮(zhèn)定，直視著妖王的眼睛，“只要你肯給我，我愿意用所有草藥交換�！�</p>
妖王輕笑一聲，緩步走向她，周身的寒氣越來越重：“你的師父？是墨淵那個(gè)老東西？”</p>
沈清辭猛地抬頭：“你認(rèn)識我?guī)煾�？�?lt;/p>
“何止認(rèn)識�！毖醯难凵褡兊脧�(fù)雜，“三百年前，他還不是藥農(nóng)的時(shí)候，曾救過本王一命。”</p>
沈清辭愣住了。師父竟救過妖王？</p>
“既然你認(rèn)識我?guī)煾�，又受過他的恩惠，為何還要幫青璃她們追殺我們？”她不解地問。</p>
“恩惠是恩惠，規(guī)矩是規(guī)矩。”妖王走到寒玉床邊，拿起冰魄珠，指尖輕撫過珠子表面，“萬妖嶺有萬妖嶺的規(guī)矩，人族修士擅闖者，死。但你不同……”他看向沈清辭，目光落在她胸口，“你身上有本王熟悉的氣息。”</p>
沈清辭下意識地捂住胸口，那里藏著師父給的玉佩和半塊木牌。</p>
“是這塊木牌嗎？”她掏出木牌，遞了過去。</p>
妖王看到木牌上的“墨”字，瞳孔驟縮，周身的妖氣瞬間暴漲，潭水劇烈翻涌起來�！斑@是……墨淵的本命木牌！他在哪？”</p>
“我?guī)煾副恍熳谧窔ⅲ恢ハ��！鄙蚯遛o被他的氣勢壓得幾乎喘不過氣，“我找冰魄珠，就是為了給他解寒蝕咒�！�</p>
妖王盯著她看了許久，突然收起妖氣，潭水漸漸平靜�！昂g咒……是玄天宗那群雜碎下的手？”他冷哼一聲，將冰魄珠扔給沈清辭，“這珠子你拿去吧�！�</p>
沈清辭接住冰魄珠，又驚又喜：“你真的肯給我？”</p>
“本王說一不二。”妖王轉(zhuǎn)身看向寒玉床，“但你要答應(yīng)本王一件事�！�</p>
“你說�！�</p>
“找到墨淵后，帶他來見本王�！毖醯穆曇魩е唤z不易察覺的急切，“三百年前的債，本王該跟他算了�！�</p>
沈清辭不解，但還是點(diǎn)頭：“好，我答應(yīng)你�！�</p>
就在這時(shí)，潭水突然劇烈震動，一道劍光沖破水面，楚珩的身影踉蹌著墜了下來，左臂上又添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顯然剛經(jīng)歷一場惡戰(zhàn)。</p>
“楚珩！”沈清辭連忙游過去扶住他。</p>
“小心……青璃她們設(shè)了鎖魂陣，外面全是妖兵！”楚珩喘著氣，靈力幾乎耗盡。</p>
妖王皺眉：“一群蠢貨，竟敢在本王的地盤上放肆�！彼麚P(yáng)聲道，“來人，把外面那些不長眼的東西處理掉！”</p>
話音剛落，數(shù)道黑影從潭底竄出，瞬間消失在水面。</p>
楚珩看著妖王，警惕地將沈清辭護(hù)在身后：“你是誰？”</p>
“萬妖嶺之主，玄夜�！毖醯�，目光在楚珩身上掃過，“玄天宗的小娃娃？倒是比你那些同門順眼些�！�</p>
楚珩一愣，沒想到這妖王竟知道他的身份。</p>
“我們該走了�！鄙蚯遛o扶著楚珩，“多謝妖王贈珠�！�</p>
玄夜看著兩人，突然開口：“墨淵的木牌，背面是不是刻著字？”</p>
沈清辭點(diǎn)頭，將木牌翻過來：“只有‘青冥非劍，心之所向’八個(gè)字。”</p>
玄夜的眼神變得幽深：“果然如此……三百年前，他就是為了這句話，才從玄天宗叛逃的�！�</p>
沈清辭和楚珩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p>
“這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沈清辭追問。</p>
玄夜卻搖了搖頭：“該讓你們知道的時(shí)候，自然會知道�，F(xiàn)在……帶著冰魄珠離開吧，玄天宗的人已經(jīng)快到萬妖嶺了�！彼麚]了揮手，一道水流將兩人托起，“沿著水流走，能避開妖兵和追兵�！�</p>
水流裹挾著兩人，迅速向潭面浮去。沈清辭回頭望去，只見玄夜站在寒玉床邊，身影被潭底的幽光籠罩，看不清表情。</p>
“他說三百年前……師父三百年前就叛逃了？”沈清辭喃喃道，“可師父看起來才三十多歲啊�！�</p>
“修仙者修為高深，能駐顏�！背窠忉尩�，“墨淵前輩若三百年前就已是修士，現(xiàn)在活個(gè)幾百歲很正常。”他頓了頓，“而且玄夜說，師父叛逃是因?yàn)椤嘹し莿Α@句話，這說明……青冥的秘密，三百年前就存在了�！�</p>
兩人被水流托出玄水潭，落在岸邊的草地上。遠(yuǎn)處傳來妖兵的慘叫和修士的怒喝，顯然是玄夜的人在清理鎖魂陣。</p>
“我們得趕緊離開萬妖嶺�！背襁\(yùn)轉(zhuǎn)靈力壓制傷勢，“玄天宗的人一來，麻煩就大了�！�</p>
沈清辭點(diǎn)頭，將冰魄珠小心收好。離火草、冰魄珠、還魂花，三樣?xùn)|西終于集齊，師父有救了。</p>
可她心里的疑惑卻越來越深——三百年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師父與妖王、與玄天宗，究竟有怎樣的過往？青冥非劍，那又是什么？</p>
夕陽西下，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沈清辭看著手里的冰魄珠，突然覺得，這顆珠子不僅能解師父的咒，或許還藏著打開所有謎團(tuán)的鑰匙。</p>
而此時(shí)的玄天宗山門外，一隊(duì)身著玄衣的修士正整裝待發(fā)，為首的正是當(dāng)初闖靈墟山的韓烈。他手里拿著一張畫像，上面是沈清辭和楚珩的樣貌。</p>
“宗主有令，不惜一切代價(jià)抓住這兩個(gè)人�！表n烈的聲音冰冷，“尤其是那個(gè)丫頭，她身上有青冥劍譜的線索。楚珩那叛徒，若敢反抗，格殺勿論！”</p>
數(shù)十道劍光沖天而起，朝著萬妖嶺的方向飛去。一場更大的風(fēng)暴，正在醞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