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爺爺除了是個土郎中，還是位陰陽先生，通曉陰陽之法，懂九宮飛星風(fēng)水秘術(shù)。</p>
他看出那三個怪人，是來討債的惡鬼。</p>
但當年陳屠龍滅了半個奇門江湖，害死的人太多，三個怪人究竟是何身份，我爺爺卻猜不出來了。</p>
討債的惡鬼要陳家人償命。</p>
當天傍晚，爺爺大口吃肉，大碗喝酒。</p>
酒足飯飽之后，對我爸說：“咱家的娃兒，改叫陳奇吧�！�</p>
原本我已經(jīng)有了名字，叫陳九陽。也是我爺爺取得。取好的名字說改就改，這很不尋常。</p>
但為什么要給我改個新名字？我爺爺也沒解釋，只說了一句“教他行善”便進了房間。</p>
房門被我爺爺從里面鎖死了。</p>
我爸猜到了些什么，流著眼淚，在門外跪了一整晚。</p>
第二天雞叫時，我爸兩條腿跪的已經(jīng)失去了知覺，腳步蹣跚的找鑰匙打開房門。</p>
只見爺爺一動不動的平躺在床上，身上蓋著被子。</p>
臉色平靜，卻毫無生氣可言。</p>
我爸喊了兩聲，無人回應(yīng)。</p>
床邊放著一個包袱。</p>
包袱里裝著爺爺為自己的身后事，準備的穿戴之物。</p>
那些衣服里有一把古怪的鐐銬。</p>
后來我才知道古怪的鐐銬是干什么用的。</p>
陰陽先生身前窺探泄露天機，死后戴著鐐銬下九幽黃泉，自己的罪自己贖，避免遺害后人。</p>
再后來，我爸每次給我講那天發(fā)生的事，都說爺爺選擇赴死，是還陳屠龍的債，也是救自己孫子的命。</p>
如果讓討債鬼動手，惡鬼索命肯定是害我，讓陳家斷子絕孫。</p>
從某個角度講我的命，是爺爺拿自己的命換來的。</p>
我爺爺去世后，少了他做陰陽先生的收入，又多了一個孩子嗷嗷待哺。僅靠我爸一個人在工廠上班的工資，根本養(yǎng)不活這一家子。</p>
不久后，我媽跟著一個比她大很多歲的老男人跑了，去南方做了生意。</p>
我爸因為要帶我，根本沒辦法去廠里上班。只好通過爺爺過去的關(guān)系，找了份殯儀館開靈車的活。</p>
開靈車，每天要跟尸體打交道。打我記事起，我就混在殯儀館里。偶爾也會跟著我爸一起出車。</p>
我跟著一起出車的名義是：壓棺童子。</p>
按照我們當?shù)氐牧?xí)俗：童子壓棺，往生路上平平安安，亡者可以投個好胎。</p>
當壓棺童子拿幾天，我接觸過許多稀奇古怪的事，還有一些禁忌，說一天一夜都說不完。</p>
比如：殯儀館里關(guān)公閉眼不坐堂，亂石子堆壓無常；還有投河的死者，火化之前，必須要用一塊濕布蓋在臉上，不然尸體燒起來表情會哭，別提多嚇人了。</p>
我九歲生日那天，我爸忽然給了我一本老舊的獸皮手札。說是從爺爺?shù)倪z物里發(fā)現(xiàn)的，讓我有興趣就看看，沒興趣就算了。</p>
這本手札是獸皮縫制。看上去年頭很古老。里面都是手寫的鋼筆字，字跡儒雅且狂傲。</p>
那時候我正值好奇的年紀，立刻就翻看了起來。手札里面記錄了一些奇奇怪怪、晦澀難懂的秘術(shù)。</p>
其中有個“大道第一功”，有大毅力，大智慧者，修行此功可脫離苦海，一看就假，只要是個正常人都不會去修。我爸沒學(xué)，我也沒打算學(xué)。</p>
相對而言，手札里面“五方五鬼搬運術(shù)”雖然也晦澀，多少還能看懂一些。</p>
五方五鬼搬運術(shù)，說的其實是三種術(shù)法。</p>
第一個是養(yǎng)靈。養(yǎng)的是東南西北中，五方五靈。我九八年生，是土命，可以坐中宮，培養(yǎng)木蛇，金貓，火雞，水龜，合四象聚五行。也可以按照五行相生，養(yǎng)死于金，死于水，死于木，死于火的人，培養(yǎng)五方五靈。</p>
養(yǎng)靈，最大的用途是偵查打探。</p>
陰陽先生對客戶的事了如指掌，往往都是用養(yǎng)的靈，事先探聽到了消息。</p>
第二個是搬�？梢詰{空挪動事物。</p>
如果用這門本領(lǐng)偷東西，真是大材小用了。按照手札上的記載，這是一門遁術(shù)。憑空而遁，來去如風(fēng)，如同擁有神鬼之力。</p>
如果修煉到更高層次，可以像傳說中的鐘馗出行那樣，小鬼開路。搬運召喚陰物陰靈，匯聚陰氣，造成像陰兵過境那樣的牛皮效果。</p>
第三個，則是運。運氣的運。</p>
陰陽五行，天道輪回，萬事萬物，皆有氣運。</p>
用此法可以借運。桃花運，財運，身體健康的福運......只要煉到足夠?qū)哟�，都能施法實現(xiàn)。</p>
這么多年里，我爸只領(lǐng)悟了五方五鬼搬運術(shù)中的一成本事，便成為了當?shù)刈钣忻撵`車師傅。</p>
方圓百里內(nèi)，只要是吃殯葬飯的人，提到我爸都會肅然起敬，由衷的說上一句：陳師傅有真能耐，這么多年開靈車從來沒走過水，每一單，都是“使命必達”！</p>
走水的意思，就是撞邪后出事。</p>
干這一行，十年不出事怎么可能呢？知避禍之法，懂行運之術(shù)而已。</p>
我覺得自己比他有天賦多了。幾年時間里，“五方五鬼搬運術(shù)”我會了七八成。</p>
然而副作用也顯而易見，一開始學(xué)這門秘術(shù)，我便看見了臟東西！</p>
第一次是在某天送完了骨灰回殯儀館的路上。</p>
有個拖拉機壞在了路上，一名五十多歲的老鄉(xiāng)，著急的要死，攔住靈車找我爸幫忙。我爸下車準備幫忙，我看到老鄉(xiāng)的腳是踮著走的，臉色烏青，我被嚇壞了。</p>
我爸拍了兩下我的小腦袋瓜子說：出門在外，與人方面就是與自己方便。</p>
我爸下車幫老鄉(xiāng)弄好了拖拉機，老鄉(xiāng)開著拖拉機走了。</p>
后來，我聽說那個開開拖拉機的老鄉(xiāng)，在半年前開拖拉機撞在了大樹上，便撞死了。這讓我確定我真的看到了臟東西。</p>
后來我就見怪不怪了。沒臉的，沒胳膊沒腿的，不穿衣服的，還有不是人卻像人一樣直立走路的......壓靈車，住殯儀館的這些年里，我見到了不知道多少。</p>
唯一讓我不爽的是，五方五鬼搬運術(shù)屬于先秦方術(shù)，后來又被收錄進了道門“山醫(yī)命相卜”當中，又叫山術(shù)。在道門十大山術(shù)中排第七。但這門秘術(shù)我從沒在我爸之外的人面前顯露過，因為陳屠龍結(jié)仇太多了，敵暗我明，要是漏了底牌，等尋仇的有備而來，我拿什么打?qū)Ψ揭粋�措手不及？</p>
學(xué)會了本事要藏著不用，這讓我感覺很憋屈。</p>
但有我爺爺?shù)氖虑閿[在那，我和我爸不得不防。甚至我懷疑，我爸也藏拙了，但是我沒有證據(jù)。</p>
我因為把精力都放在了學(xué)習(xí)秘術(shù)上，導(dǎo)致我上學(xué)的成績不咋樣。</p>
到了高考那年，我所有科目加起來，總分也沒超過三百。我對此毫不在意，但在同學(xué)們眼中陳某某，也就是我在學(xué)業(yè)這條賽道上被淘汰了。有幾個同學(xué)在背后說我連大學(xué)都考不上，以后鐵定是個廢物。</p>
這話傳到我耳中，我準備去滅了那幾個同學(xué)。我只是略施小計，運用五鬼搬運之術(shù)，設(shè)法讓那兩個同學(xué)得了虛癥，還沒來得及下更狠的手段，卻被我爸給發(fā)現(xiàn)制止了。</p>
他覺得我缺乏管教，遲早要出事，也該去找自己的“媳婦”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