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次日一早,顧曉巖就去了宮里。
大太監(jiān)為難道:“圣上這幾日忙于政務(wù),顧小姐有什么事,還是等半月后的宮宴再說吧�!�
顧曉巖只好回到侯府。
裁云為她梳妝,照例問道。
“老爺?shù)纳�,小姐還是和往日一樣打扮嗎?”
往日為了討傅云舟歡心,她一改脾氣,連梳妝打扮都往他喜歡的賢良淑雅上靠。
可今日,顧曉巖對著菱花鏡,眸光沉靜無波。
“不,把那件織金云霞裙拿出來�!�
她顧曉巖,今日要明艷如初!
裁云眸色一怔,很快為她梳妝好。
簪上最后一根珠釵,裁云由衷贊嘆。
“小姐金尊玉貴,本就該是這般光華模樣�!�
“是那傅云舟沒眼光,從前見慣了那煙花巷柳的庸脂俗粉,哪里懂得欣賞真正的牡丹!”
顧曉巖指尖撫過珠釵垂落的流蘇,冰涼的觸感讓她微微一顫。
是啊,她本該如此。
嫁進(jìn)侯府這些日子,宗族長輩斥她“娶此悍婦,辱我門楣”,可為了傅云舟,她還是咬牙承受。
因他喜歡溫婉嫻靜,她收起心愛的紅纓槍,笨拙地學(xué)焚香、點(diǎn)茶。
甚至跟著年婉意學(xué)做手帕,指尖被針扎得全是血點(diǎn)。
她滿心歡喜巴巴奉上,他卻一言不發(fā),將那手帕隨手撂在一旁。
再見那手帕?xí)r,已被侯府的看門狗叼去墊了窩。
回神,顧曉巖斂去情緒,登上顧家的七寶鎏金馬車。
鎮(zhèn)國將軍府。
顧凜大步迎來,見女兒身形消瘦,聲音不覺哽咽:“我的懿兒,受委屈了……”
主位的太子瞧見了顧曉巖,起身走來。
“孤聽聞?lì)櫺〗阍缒犟Y騁邊疆,不愛京城這些酸腐之事,孤恰好得了一匹汗血寶馬,可否請顧小姐去東宮一敘?”
顧曉巖抬眸,對上太子溫和含笑的眼。
心中那點(diǎn)壓抑許久的叛逆忽然冒頭。
傅云舟心中無她,為何她偏要壓抑自己,做那賢良溫順的妻?
反正她很快就要離開傅云舟了,放肆一回又如何。
她微微頷首:“殿下有請,是臣女的榮幸�!�
“永定侯到——!”
門外小廝高聲通傳。
顧曉巖心跳一滯。
腳下一跛,直直朝著旁邊的蓮池栽去!
四周一片驚呼,涼水洶涌著將她吞沒。
就在她快要不能呼吸之時(shí),一雙大手拽住了她。
她不擅水性,又被三年的湯藥傷了根基,只能任由對方將她摟在懷里拉去岸上。
才上岸,傅云舟晦暗不明的視線直直刺來。
他身旁的友人嘖嘖有聲。
“云舟,你家姨娘何時(shí)攀上了太子這條高枝?”
“這副不清不白的模樣,若是我家姨娘,我絕難接受�!�
傅云舟收回視線:“得太子殿下相救,是她的福氣�!�
“本侯相信,她不是不守節(jié)的女人�!�
冷意透過濕衣浸入顧曉巖骨髓。
這不是信任。
這是篤定,篤定她顧曉巖愛他入骨,絕不會(huì)背叛。
也同樣因?yàn)�,她在他心里……根本無足輕重!
玄袍卷著風(fēng)轉(zhuǎn)身,下一瞬,傅云舟那張一向漫不經(jīng)心的臉上,竟浮現(xiàn)出了罕見的妒意。
顧曉巖心頭一跳,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游廊下,年婉意一身素雅衣裙,正與一個(gè)勛貴子弟說笑。
傅云舟幾個(gè)箭步,疾風(fēng)般掠過人群,不動(dòng)聲色將兩人隔開。
“這里風(fēng)冷,我送你去里屋吧�!�
裁云匆匆趕來為顧曉巖披上外袍,見到這一幕,忍不住低聲鳴怨。
“自個(gè)兒姨娘成了落湯雞,侯爺?shù)剐奶燮鹦∧锪�!那年婉意再冷,還能有落水冷嗎?”
顧曉巖像是沒聽見,紅著眼盯著兩人,半晌才強(qiáng)迫自己收回視線。
可年婉意的聲音還是鉆入耳內(nèi)。
“放開我!”
“這幾年你不管不顧,連一聲‘小娘’也不肯叫,又何必假惺惺來關(guān)心我?”
“既然你眼里沒有我這個(gè)小娘,我做什么也都與你無關(guān)。”
傅云舟高大的身軀猛地一僵,竟有些無措地結(jié)巴起來。
“不是的,那是因?yàn)椤摇?br />
他喉結(jié)滾動(dòng),后面的話難以啟齒。
顧曉巖心頭一片酸澀冰涼。
還能為什么?
因?yàn)樗麑λ男∧�,�?dòng)了悖逆人倫的心思,不敢讓她知道。
年婉意帶著哭腔問:“云舟,老侯爺死了,我只有你一個(gè)親人了,別這樣對我,我們回到從前好不好?”
傅云舟避開她的目光,聲音艱澀。
“我已經(jīng)成親了,不能心里只想著小娘了�!�
年婉意似有所覺,轉(zhuǎn)頭看見了顧曉巖。
“是因?yàn)樗俊?br />
旋即,她含淚的眸子下滿是妒恨。
“明明嫁給云舟,大庭廣眾之下卻與外男曖昧不明,合該受罰!”
話音剛落,年婉意就徑直上前。
“啪!”
響亮的耳光,狠狠甩在顧曉巖臉上!
血腥味蔓延,還沒反應(yīng)過來,第二個(gè)掌就用盡十足力氣朝她扇來。
“啪——!”
濕冷打顫的身子再支撐不住,顧曉巖兩眼一黑,失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