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丈夫惹了不該惹的人，被人綁架。</p>
劫匪威脅如果不給他打錢，就每天送一根丈夫的手指回來。</p>
為了給他贖身，我借遍了周圍的親戚朋友。</p>
每天打三份工交贖金。</p>
劫匪再一次打電話過來時，我身上一塊錢都拿不出來了。</p>
我被迫去黑市，想要賣腎贖夫。</p>
可兒子卻先我一步，背著我將高考狀元的頭銜賣給了同學。</p>
誰曾想那個同學為了以絕后患，直接將兒子推進河里。</p>
拿著兒子用命換來的錢，我痛不欲生。</p>
可我拿著錢準備去贖回丈夫時，卻聽到了他和劫匪的對話。</p>
“峰哥，許知春應該沒錢了，我們還找她要贖金嗎？”</p>
另一個沉穩(wěn)些的聲音也開口了。</p>
“阿峰，玩差不多就得了，你當年說圈子里的女人沒意思，非要出去找樂子，現(xiàn)在你要回來了，外面的這些也該處理掉了吧�！�</p>
這時，我聽到丈夫的聲音響起：</p>
“確實，家里老頭子催得緊，整天讓我收心回去弄家里的事，不過看許知春這些年照顧我還算盡心的份上，我會留她們母子一命的，只是得讓他們主動離開，別再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免得語棠他們多想�！�</p>
聽到這話的一瞬間，我什么都明白了。</p>
原來如此。</p>
原來所謂的劫匪，不過是他演給我和兒子看的一出戲。</p>
我茫然地張著嘴，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只是任由眼淚在臉上蜿蜒。</p>
襲峰，你放心，兒子不會再出現(xiàn)在你面前了。</p>
我也不會了。</p>
1</p>
離開劫匪的窩點，我去警局接兒子回家。</p>
兒子的身體被河水泡的發(fā)脹。</p>
看著兒子灰白的臉，我淚如雨下。</p>
兒子答應把高考狀元頭銜讓給第二名的那天，拿回家一大筆錢。</p>
我問兒子錢是從哪來的，他卻死活不肯說，只讓我拿錢快去救爸爸回家。</p>
可轉(zhuǎn)天，兒子就被人扔進河里。</p>
兒子死后，看了他的日記，我才知道，原來兒子高考考了市狀元。</p>
可為了拿到足夠的錢給襲峰贖身，他主動找上考了第二名的同學，想要將狀元頭銜賣給他，自己再考一年。</p>
但那家人覺得這樣還是不穩(wěn)妥，給了錢的同時卻也拿走了兒子的命。</p>
就這樣，兒子死在了早春的江水中。</p>
可襲峰那時在哪？</p>
我猜八成是正沉溺在哪個情人的春水中吧。</p>
為了給襲峰贖身，我這幾個月四處湊錢。</p>
兒子為了幫我，高考前兩天還在每天晚上放學后去騎車跑外賣。</p>
高考后更是沒日沒夜地打工湊錢，想要給他爸爸贖身。</p>
從小到大，襲峰對兒子都不夠親近。</p>
兒子一直以為是自己的問題，總想著更努力一點，讓爸爸更關(guān)注他一點，更愛他一點。</p>
可他不知道，他渴求的父愛，其實從頭到尾都是一場騙局。</p>
我跪倒在兒子尸體前，哭得泣不成聲。</p>
最后，還是工作人員將我拉開。</p>
坐在轉(zhuǎn)運尸體的靈車上，我面無表情地抬頭朝外看。</p>
大屏幕上正播放著慶賀何氏總裁何襲峰和林家千金林語棠結(jié)婚二十年的視頻。</p>
【祝何總和夫人結(jié)婚二十周年紀念日快樂！】</p>
襲峰，何襲峰。</p>
在一起二十年，何襲峰甚至連全名都沒有告訴我。</p>
靈車司機也看到了屏幕，無意識地跟我感嘆。</p>
“何總真有錢啊，聽說隨便上一次這個屏幕都得幾百萬�！�</p>
幾百萬。</p>
我慘笑一聲。</p>
我沒日沒夜的打工，不過才湊了幾萬塊。</p>
我的一顆腎掛在黑市上，也就十幾萬的標價。</p>
害得兒子丟掉性命的一個高考狀元，更是僅僅換來幾十萬。</p>
可何襲峰為了哄林語棠隨便包下的一個屏幕，都要幾百萬。</p>
我有些想笑，笑這個諷刺的世界。</p>
可笑容還未揚起，眼淚卻先砸了下來。</p>
砸到兒子的尸體上，打濕了蒙在兒子身上的白布。</p>
兒子，是媽媽識人不清，連累了你白白來這世上走一遭。</p>
2</p>
司機被我這副又哭又笑的表情嚇得不輕，連連安慰我。</p>
“沒事啊大妹子，他們的生活離咱們太遠了，雖然......那什么了，但是咱們?nèi)兆舆�是要繼續(xù)往下過啊�！�</p>
我抹了抹臉上的眼淚，謝過了師傅的好意。</p>
“我知道，謝謝......”</p>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陣電話鈴聲打斷。</p>
我看了眼來電顯示，是那個劫匪。</p>
想到這，我自嘲一笑。</p>
什么劫匪，現(xiàn)在應該叫何襲峰的朋友。</p>
怔愣了半晌，我還是接通了電話。</p>
可這次，電話那頭說話的不是劫匪，而是何襲峰本人。</p>
“知春，劫匪被警察抓了，我很快就能回家了！”</p>
何襲峰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雀躍，顯得那么真實。</p>
仿佛我不久前聽到的一切不過是我的臆測。</p>
可我知道，都是真的。</p>
兒子死了，是真的。</p>
何襲峰騙我，是真的。</p>
何襲峰不愛我，更是真的。</p>
我牽了牽嘴角，近乎冷漠地回答。</p>
“是嗎？那恭喜你了�！�</p>
似乎是聽出了我的冷漠，何襲峰的聲音也冷了下來。</p>
“所以呢？我被劫匪綁走幾個月，你一點都不擔心我嗎？”</p>
擔心？</p>
怎么不擔心呢？</p>
這幾個月，我殫精竭慮，還被劫匪脅迫著不敢報警。</p>
只是拼命的攢錢，想要把他贖出來。</p>
可他呢？</p>
見我久久不語，何襲峰以為我只是累了，索性直接將事情敲定下來。</p>
“我知道你這段時間辛苦了，這樣吧，我明天回家，你多炒幾個菜，就當慶祝我們一家團聚了�！�</p>
說完，何襲峰就毫不留情地掛掉了電話。</p>
我的手輕輕拂過兒子的尸體。</p>
一家團聚，已經(jīng)陰陽兩隔了，還能怎么團聚呢？</p>
說話間，靈車已經(jīng)抵達了火葬場。</p>
我為兒子整理了最后一次儀容，親手將他送進了火化爐。</p>
眼見著高大的兒子最終變成了一捧飛灰，被裝進小小的盒子里。</p>
我哭得泣不成聲。</p>
如果感情自始至終都是謊言，那又何必來招惹我。</p>
3</p>
我?guī)е鴥鹤踊丶�，在他的房間里枯坐了一宿。</p>
直到何襲峰回家時，我仍然枯坐在兒子的房間里。</p>
何襲峰找了一圈才找到我。</p>
“你怎么在這？家里是遭賊了嗎？怎么空空蕩蕩的？”</p>
我平靜地看了他一眼。</p>
他依然是臨走前那副光鮮亮麗的樣子，衣服一絲不茍，甚至連個褶皺都沒有。</p>
以前，我最喜歡他這副樣子，總覺得他和旁的男人不同。</p>
干凈又清爽。</p>
如今看來，原來一切皆有代價。</p>
為了給他湊錢，我變賣了家里所有值錢的東西。</p>
要不是房子是租的，我估計現(xiàn)在也早就被我賣了。</p>
我冷漠地把頭扭回來，沒有再去看他。</p>
他卻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p>
“怎么沒做飯？我不是讓你多炒兩個菜嗎？算了，我今天心情好，叫上兒子，咱們一起出去吃吧！”</p>
“對了，兒子呢？”</p>
一邊說著，何襲峰一邊四處找人。</p>
我剛要開口，他卻皺起了眉。</p>
“都要中考了，怎么還是這么瘋？整天不著家�！�</p>
我頓了頓，抬頭看向他。</p>
“不用喊他了。”</p>
兒子就在你的眼前。</p>
可他卻誤會了我的意思。</p>
“那也好，就我們兩個，過二人世界�！�</p>
一邊說著，他一邊上下打量我的身體，可卻皺起了眉。</p>
“你是不是又減肥了？太瘦了，手感都不好了�！�</p>
減肥？并沒有。</p>
不過是幾個月的奔波加上兒子去世消息的雙重打擊下，我?guī)缀跏菝摿讼唷?lt;/p>
最終，何襲峰還是拉著我出了門。</p>
“走吧，我沒記錯的話，今天似乎是我們結(jié)婚二十周年，是該慶祝慶祝�！�</p>
是啊，二十年了，我居然都不知道我的丈夫在外面還有一個家。</p>
不對，或許應該反過來說。</p>
我居然是我丈夫在外面的第二個家。</p>
見我面帶猶豫，何襲峰以為我是在擔心錢的問題，撫著我的手安慰。</p>
“別擔心錢了，警察把綁匪抓住，已經(jīng)把勒索的錢退回來了，一會兒我?guī)闳ベI幾件家具，把賣掉的家具補回來�！�</p>
聽到這話，我的心里一陣刺痛。</p>
是啊，補回來，可是家具能回來，兒子呢，誰來賠我兒子？</p>
我渾渾噩噩地跟在何襲峰身后，任由他帶我進了商場，金店。</p>
就在何襲峰將一條項鏈朝我脖子上比劃時，一個高傲的女聲突然響起。</p>
“查理斯，幫我把這個店包下來。”</p>
女人身邊的助理聞言應是，將一張卡出示給店員后，店員開始禮貌地將我們這些顧客往外請。</p>
我跟著店員快要走到門口時，女人突然出聲：</p>
“查理斯，給這些顧客每人送一件禮物吧，是我們耽擱了他們�！�</p>
我搖了搖頭。</p>
“不必了，林小姐�！�</p>
何襲峰見到女人后一直在沉默，直到聽到這句話，才詫異地抬起頭。</p>
“你怎么......認識她？”</p>
我冷漠地指了指商場的大屏幕。</p>
“何先生和林小姐的愛情，真是動人��！”</p>
聽到這個回答，何襲峰突然變了臉色。</p>
林語棠卻得意地揚起了頭。</p>
“那當然，我讓阿峰不要這么張揚，可他非說他就是要讓全世界都知道，他的心里只有我�！�</p>
我嘴唇蠕動，干巴巴地說了一句。</p>
“是嗎？那你們可真幸福啊�！�</p>
林語棠看了何襲峰一眼，笑得更加張揚。</p>
“那當然了，還有我們的兒子，今年高考可是考了狀元呢！你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我......”</p>
林語棠的嘴唇還在不停地動，可我卻聽不到別的了。</p>
一瞬間，我感覺全身都冷下來了。</p>
“高考狀元？是京市的嗎？”</p>
聽我這么問，女人更加得意。</p>
“那當然啦，要說我兒子也是運氣好，原來他只是第二名，但是考第一名那個男孩突然自殺了，你說巧不巧，我兒子就遞補成了狀元......”</p>
憤怒一瞬間侵襲了我的理智。</p>
“他不是自殺！”</p>
“所以就是你，就是你們，害死了......”</p>
我在林語棠和何襲峰之間來回的搖頭。</p>
“怎么會是你，為什么是你們�。俊�</p>
何襲峰不明所已，上前拉住我。</p>
“知春，語棠要挑東西，我們先回去吧�！�</p>
我猛地沖向林語棠，憤怒地推了她一把。</p>
林語棠見我過去，故意先一步后退，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p>
下一秒，何襲峰將我掀翻在地，小心翼翼地將林語棠扶起。</p>
“許知春，你發(fā)什么瘋？”</p>
林語棠依偎在他懷里，故作堅強。</p>
“襲峰，我沒事，之前就聽說你在外面......也對，我們只是商業(yè)聯(lián)姻，我不應該干涉你的�！�</p>
何襲峰護著林語棠，眼神冰冷地看著我。</p>
“許知春！這些年我一直陪著你，語棠一個人帶孩子本來就不容易，你對她動手！你怎么這么惡毒！”</p>
我被推倒后重重地砸到地上，鮮血順著額角往下流。</p>
這段時間為了籌錢我本就身心俱疲，兒子去世對我來說又是一大打擊。</p>
周圍人看到我這副狼狽的樣子不忍心，想要過來扶我，卻被何襲峰喝退。</p>
“不用管她，推人的時候怎么不見她這么柔弱？”</p>
我逐漸失去意識，只能憑借本能呼救。</p>
“救我......”</p>
逐漸模糊的視線中，只剩下何襲峰冷漠的眼神，和他抱著林語棠離開的背影。</p>
4</p>
再次醒來，已經(jīng)是在醫(yī)院里了。</p>
空蕩蕩的病房里只有我一個人，醫(yī)生無奈，只能把病情告訴我自己。</p>
“林小姐，你近幾個月應該是沒有休息，身體透支過度，已經(jīng)是尿毒癥晚期了，只能先透析，一邊尋找合適的腎源換腎�！�</p>
“尿毒癥。”</p>
我渾身無力地靠在床頭低喃，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p>
“知春！”</p>
何襲峰推門而入，原本似乎是想說什么，可看到我的眼淚，他語氣還是軟下來。</p>
“我知道你最近受苦了，但是這些年，我實在是虧欠語棠......”</p>
我眼神空洞地看著病房里某個空曠的墻角，突然說起了另一件事。</p>
“你知道小凱的高考成績嗎？”</p>
何襲峰眼中閃過一絲意外。</p>
“小凱今年高考？他不是中考嗎？”</p>
說著，還沒等我回答，何襲峰就拍著胸口跟我打包票。</p>
“放心，即使他成績不如樂樂，我也想辦法把他塞進名校。”</p>
“他用不上了�！�</p>
“用不上？什么意思？”</p>
何襲峰眼神一沉，隱隱覺察出不對勁，剛準備繼續(xù)追問，卻被一個電話打斷。</p>
“你好，這里是京市公安局，請問你是何樂的父親嗎？”</p>
聽到這句話，何襲峰眼里閃過一絲驚慌，看了我一眼后，他背過了身，小聲回答警察。</p>
“我是，請問樂樂是遇到什么事了嗎？”</p>
“你的兒子何樂涉嫌一起謀殺案，請你盡快來一趟警局。”</p>
“什么？不可能，我兒子不可能殺人。”</p>
電話那頭的警察沒有回答他，只催促了一句就掛斷了電話。</p>
“請您盡快來一趟警局配合我們工作�！�</p>
何襲峰面露猶豫，可還是轉(zhuǎn)身離開，只是多叮囑了一句。</p>
“好好休息，我處理好樂樂的事，再來安頓你和小凱�！�</p>
看著何襲峰離開的背影，我緊緊的攥著手里的手機，冷漠地勾起唇角。</p>
“希望你能處理好吧�！�</p>
何襲峰趕到警察局時，何樂已經(jīng)被收押了，林語棠抱著何襲峰哭得泣不成聲。</p>
“他們說樂樂涉嫌故意殺人，怎么可能啊�！�</p>
何襲峰立刻上前跟警察解釋：</p>
“不就是死了個人嗎？死者叫什么，家屬在哪兒？我給錢�！�</p>
警察看了一眼何襲峰，沉默半秒開口道。</p>
“死者是你的另一個兒子，也是今年京市的高考狀元，何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