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天一早，我剛到辦公室，就發(fā)現(xiàn)氣氛不對勁。</p>

    科室里的同事們?nèi)�三兩兩聚在一��，對著我指指點點，竊竊私語。</p>

    見我進來，他們又立刻散開，假裝在忙自己的事。</p>

    岑硯臣的辦公桌上，擺滿了鮮花和果籃，都是孟念棠家送來的。</p>

    他正被幾個年輕的實習(xí)醫(yī)生圍著，眉飛色舞地講述著昨天那場“驚心動魄”的手術(shù)。</p>

    “……當(dāng)時情況特別危急，楚主任的意思是直接切，但我一看，胎兒心跳還有，怎么能放棄呢？我就跟楚主任說，我們再搏一把，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p>

    他講得慷慨激昂，仿佛一個孤膽英雄。</p>

    有人小聲問：“那楚主任當(dāng)時同意了嗎？”</p>

    岑硯臣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一臉的無奈和包容。</p>

    “她也是為了病人好，就是……思路有點僵化。我跟她夫妻這么多年，了解她的脾氣，犟得很。最后沒辦法，我只能硬著頭皮自己上了。”</p>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抬高了自己，又把我踩得一文不值。</p>

    我成了那個技術(shù)落后、思想僵化、還固執(zhí)己見的絆腳石。</p>

    而他，是那個不畏權(quán)威、勇于承擔(dān)、最終創(chuàng)造奇跡的英雄。</p>

    我正聽著，主任將我叫進了他的辦公室。</p>

    “楚梔檸啊，”主任的表情有些復(fù)雜，“昨天孟念棠那臺手術(shù)，你做得……有點爭議啊�！�</p>

    我平靜地回答：“我堅持我的診斷，切除子宮是當(dāng)時最優(yōu)解�！�</p>

    主任皺了皺眉：“可岑硯臣不是保住了嗎？現(xiàn)在人家家屬對你意見很大，今天一早就打電話到院辦投訴你了�！�</p>

    “說你冷血，不顧產(chǎn)婦和胎兒的死活，差點造成無可挽回的后果�！�</p>

    我看著主任，沒有說話。</p>

    上一世，我也是這樣被叫進來談話。</p>

    那時我據(jù)理力爭，跟主任拍了桌子，鬧得很難看。</p>

    結(jié)果就是，我被停職反省，而岑硯臣，則順理成章地接替了我的工作。</p>

    這一次，我只是淡淡地問：“那醫(yī)院準(zhǔn)備怎么處理？”</p>

    主任沒想到我這么平靜，愣了一下才說：</p>

    “院里的意思是，既然母子平安，這件事就不要再擴大了。孟念棠家那邊，你和岑硯臣一起，去道個歉，安撫一下家屬情緒�！�</p>

    “讓我去道歉？”我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p>

    “楚梔檸，我知道你委屈�！敝魅握Z重心長。</p>

    “但岑硯臣畢竟是你丈夫，他也是為了你好。這件事鬧大了，對你們夫妻倆、對科室、對醫(yī)院，都沒有好處�！�</p>

    “你就當(dāng)……顧全大局吧�！�</p>

    又是“顧全大局”。</p>

    上一世，我就是被這四個字，一步步推進了深淵。</p>

    我看著主任，點了點頭。</p>

    “好，我知道了�！�</p>

    走出辦公室，岑硯臣立刻迎了上來，臉上掛著關(guān)切的假笑。</p>

    “梔檸，主任跟你說什么了？你別往心里去，家屬那邊我去解釋就好。你就是這個脾氣，刀子嘴豆腐心，我知道你都是為了病人好。”</p>

    他一邊說著，一邊自然地想來牽我的手。</p>

    我側(cè)身躲開了。</p>

    他手僵在半空，臉色有些難看。</p>

    “梔檸，你還在生我的氣？”</p>

    他壓低聲音，用一種親昵又無奈的語氣：</p>

    “昨天那種情況，我不站出來，難道眼睜睜看著你犯錯嗎？我們是夫妻，我總不能害你吧？”</p>

    我看著他，突然笑了。</p>

    “岑硯臣，你昨天手術(shù)做得很好�！�</p>

    他沒想到我會夸他，一時有些發(fā)懵。</p>

    我繼續(xù)說：“孟念棠家送來的錦旗，今天下午就到。院里準(zhǔn)備開個表彰會，全院直播。你是主角。”</p>

    岑硯臣的眼睛瞬間亮了。</p>

    全院直播的表彰會，這是多大的榮耀！</p>

    他立刻忘了剛才的不快，激動地抓住我的胳膊。</p>

    “真的？梔檸，這太好了！我們科室好久沒有這樣的榮譽了！”</p>

    我看著他興奮得像個孩子的樣子，點了點頭。</p>

    “是啊，你應(yīng)得的�！�</p>

    去吧，站到最高的地方去。</p>

    站得越高，才會摔得越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