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永濟(jì)橋巨大的陰影投下來，仿佛一頭巨獸的腹腔，將橋下空間吞噬得昏暗潮濕。河水拍打岸壁的聲音空洞而響亮，掩蓋了其他細(xì)微的聲響�？諝庵袕浡铀赜械男任逗屠瘮〉乃釟�。</p>
蘇明玉一步步走下濕滑的河堤臺階，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發(fā)出清晰的叩擊聲，在這空曠的環(huán)境里顯得格外突兀。她強迫自己鎮(zhèn)定，但緊握著手機的手心已是一片冰涼的汗?jié)�。屏幕上那條命令式的短信——“想見阿樂，知道葉伯的事，永濟(jì)橋洞，第三根橋墩。現(xiàn)在。一個人來。別�；��！薄褚坏辣涞拇呙�。</p>
她下午剛試探過那個叫陳青的警察，晚上就收到這條信息。巧合？她不信。這是一個針對她的局。但阿樂這個名字，和“葉伯的事”這個誘餌，讓她無法忽視。龍騰集團(tuán)、周世明、接連的意外、還有那枚丟失的袖扣……所有這些碎片驅(qū)使她冒險前來。</p>
“有人嗎？”她壓低聲音喊道，努力讓聲線保持平穩(wěn)，像在法庭上質(zhì)詢。</p>
沒有回應(yīng)。只有水聲和風(fēng)聲。</p>
她握緊了手機，拇指懸停在錄音功能的虛擬鍵上。也許是個惡作�。炕蛘咚齺硗砹�？</p>
突然，旁邊一堆廢棄的建筑垃圾后面，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壓抑的窸窣聲。</p>
蘇明玉猛地轉(zhuǎn)頭，手機光束掃過去：“誰在那里？！”</p>
一個瘦小的身影哆哆嗦嗦地從陰影里挪了出來。是阿樂。他臉色慘白得像鬼，嘴唇不住地顫抖，眼睛里充滿了極致的恐懼。</p>
“蘇…蘇律師？”阿樂聲音嘶啞，幾乎聽不見。他在工地上見過這位給大老板們辦事的、光鮮亮麗的女律師。</p>
蘇明玉心中一凜，對方認(rèn)錯了人？她順勢上前，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阿樂？你怎么了？誰把你弄成這樣的？短信是你發(fā)的？”她快速追問，試圖掌控局面。</p>
“不…不是…是，也不是…”阿樂語無倫次，神經(jīng)質(zhì)地不斷回頭張望，“他們…他們找到我家了…嚇我姐…然后又發(fā)短信騙你過來…我，我偷偷看到他們發(fā)的了…我怕他們對你…我就先跑過來…”</p>
他的話破碎而混亂，但蘇明玉瞬間明白了。短信是陷阱！而阿樂，在極度恐懼中，竟然冒死跑來警告她？這出乎她的意料。</p>
一股寒意順著她的脊椎爬升。對方的手段比她想象的更狠辣，不僅要滅口，還要把可能知情的人都引出來一網(wǎng)打盡？</p>
“他們是誰？幾個人？”蘇明玉抓住阿樂的肩膀低聲問，語氣急促。</p>
“不，不知道…兩個…像鬼一樣…沒表情…”阿樂渾身抖得厲害。</p>
不能再待在這里！必須立刻離開！</p>
蘇明玉拉起阿樂：“走！先離開這！”</p>
然而，已經(jīng)晚了。</p>
兩道黑影，如同融于黑暗的壁虎，悄無聲息地從兩側(cè)的承重柱后閃現(xiàn)，封住了他們通往河堤臺階的退路。正是之前去阿樂家威脅的那兩個人。他們依舊穿著普通的夾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可怕。</p>
沒有廢話，沒有警告。其中一人直接邁步上前，速度快得驚人，一只手直接抓向阿樂的肩膀，手指如鐵鉗。另一人則盯住了蘇明玉， 封鎖她的去路。</p>
阿樂嚇得尖叫一聲，癱軟下去。</p>
蘇明玉心臟驟停，下意識地后退，高跟鞋踩進(jìn)淤泥里，險些摔倒。她腦中一片空白，精英律師的冷靜在絕對的暴力面前顯得如此蒼白。</p>
就在那只手即將觸碰到阿樂的瞬間——</p>
“干什么的！”</p>
一聲渾厚而帶著威嚴(yán)的怒吼，如同炸雷般在橋洞下響起。一道強光手電筒的光柱猛地從河堤方向射來，精準(zhǔn)地打在那個動手的“清潔工”臉上，刺得他動作猛地一滯。</p>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住了。</p>
光柱后，一個高大的身影一步步走下臺階，警用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發(fā)出清晰而沉重的腳步聲。他穿著警服，肩章在光線下隱約可見。</p>
是陳青！</p>
他臉色陰沉得可怕，目光如刀般掃過現(xiàn)場——驚恐萬狀的阿樂和**那位白天剛給他打過電話的、龍騰集團(tuán)的女律師蘇明玉**。</p>
“警察！都不許動！”陳青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力，手電光死死鎖定著對方，“你們是什么人？在這里干什么？”</p>
兩個“清潔工”終于有了反應(yīng)。他們停下動作，緩緩轉(zhuǎn)過身，面對強光，眼睛卻眨都不眨，依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抓向阿樂的那個人慢慢收回了手。</p>
其中一人，用那種毫無起伏的語調(diào)開口：“警官，我們路過。這兩個人行為可疑，我們詢問一下�！�</p>
“詢問？”陳青冷笑一聲，手電光掃過蘇明玉蒼白的臉和阿樂癱軟的身形，“我怎么看像是尋釁滋事，甚至意圖綁架？身份證拿出來！”</p>
兩個黑衣人對視一眼，極細(xì)微的交流。他們沒有動。</p>
“警官，誤會�！绷硪蝗碎_口，聲音同樣平板，“我們這就走�！�</p>
說完，他們竟然真的不再理會陳青，轉(zhuǎn)身就要沿著河岸離開，動作干脆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p>
“站住！”陳青厲聲喝道，上前一步。</p>
但那兩人仿佛沒聽見，腳步不停，迅速隱入更深的黑暗中，幾下就不見了蹤影，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p>
陳青沒有貿(mào)然去追。他深知這兩個人絕不簡單。他立刻拿出警務(wù)通，快速匯報情況并要求附近巡邏警力注意盤查可疑人員。</p>
然后，他才快步走到蘇明玉和阿樂面前。</p>
“你們沒事吧？”他沉聲問，目光銳利地審視著兩人，特別是幾乎虛脫的阿樂和神色驚惶的蘇明玉，“蘇律師？”怎么回事？你怎么會在這里？”他的疑問重重砸下，充滿了警惕和不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