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悶雷響了足足一個時辰,黃豆大的雨點子才狠狠砸下來。</p>
四九城半個月沒下一滴雨,這一下便沒完沒了。</p>
衛(wèi)東君雙腳落地,紅豆撐著傘從屋檐下跑過來。</p>
“小姐再不回來,奴婢真要活活急死。”</p>
她眼眶濕濕的,“夫人不大好了,傍晚的時候吐出一口血,到現(xiàn)在人還沒醒�!�</p>
“不可能啊,裴景的醫(yī)術是四九城最好的。”</p>
“裴太醫(yī)的醫(yī)術是好,他下午替夫人行了一通針,夫人眼也不歪了,嘴也不斜了,說話都利索了�!�</p>
“那為什么......”</p>
話一下子卡在衛(wèi)東君的喉嚨里,吐血多半是急火攻心,也意味著有事發(fā)生。</p>
“出了什么事?”</p>
“說是......說是......他們對老爺用刑了�!�</p>
衛(wèi)東君感覺心臟驟然被人捏緊。</p>
祖父今年五十有五,已經是奔六的人了,哪禁得起那些大刑,也難怪祖母急得要吐血。</p>
“二叔不是拿銀子去牢里打點了嗎?”</p>
“銀子是收了,可事兒......”紅豆看著小姐的臉色,不敢往下再說。</p>
衛(wèi)東君的臉色一點一點灰敗下去。</p>
祖父有四個兒子,都是祖母一個肚皮里生出來的。</p>
她爹是老大,干啥啥不行,整天混日子,是四九城里出了名的廢物點心,唯一的愛好就是研究些神神鬼鬼的東西。</p>
三叔早早夭折,沒活過八歲。</p>
小叔最聰明,書讀得好,長得也最像祖父,可惜上吊死了。</p>
唯有一個二叔,因為祖父的關系在禮部謀了個閑職,官場上還有幾分人脈。</p>
連二叔都摸不清牢里的事......</p>
衛(wèi)東君只覺得這雨下得,讓人心里有種說不出的凄苦。</p>
“二叔和我爹人呢?”</p>
“都聚在夫人房里�!�</p>
“我大哥呢?”</p>
“大少爺下午出門,說是出去打聽打聽消息�!�</p>
“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嗎?”</p>
“還沒有。”</p>
衛(wèi)東君有點擔心:“別惹出什么事吧,快派人去找�!�</p>
話剛落,耳邊傳來急促的馬蹄聲。</p>
衛(wèi)東君掀傘一看,正好看到那人一勒韁繩,從馬上一躍而下。</p>
說曹操,曹操就到。</p>
“大哥�!�</p>
大少爺衛(wèi)承東淋成個落湯雞,頭發(fā)絲都在滴水:“阿君,趕緊回府,他們來了�!�</p>
衛(wèi)東君心狂跳:“來抄家了?”</p>
衛(wèi)承東來不及解釋,沖身后跟著的小廝道:“把府里幾個門都關起來,上栓。再去通知衛(wèi)管家,讓他把府里所有護院都叫來,快......”</p>
“是�!�</p>
如果是抄家,那關門也沒用,召集護院......</p>
衛(wèi)東君心想,難不成有賊匪要來趁機打劫衛(wèi)家。</p>
“衛(wèi)東君�!�</p>
衛(wèi)承東見妹子還不知死活的愣在原地,急吼道:“快進去啊,再不進去就來不及了�!�</p>
衛(wèi)東君一怔,拉著紅豆就往門里跑。</p>
上臺階的時候,腳下一滑,兩人差點滑一跤。</p>
衛(wèi)承東看著妹子狼狽不堪的樣子,手里的鞭子狠狠朝馬屁股抽下去。</p>
馬受驚,沖進門里。</p>
他隨即一躍而入:“關門,快關門。”</p>
小廝們手忙腳亂地關門,上栓。</p>
衛(wèi)承東還不放心,又命人去拿幾根粗木頭來,撐在門背后。</p>
一把大傘落在他頭上。</p>
“哥?”</p>
衛(wèi)承東低頭,對上妹子受驚的眼睛,遲疑一下,還是說了實話。</p>
“他們鬧到都察院,在都察院的門口示威,還有的往咱們府里來了�!�</p>
衛(wèi)東君渾身的血,都涌進了她那雙眼睛里,“哥,他們是誰?”</p>
“國子監(jiān)那幫狂妄的書生�!�</p>
“他們鬧什么?”</p>
“要求朝廷嚴懲祖父,衛(wèi)家抄家滅族�!�</p>
滅族?</p>
衛(wèi)東君手里的傘掉落在地上,連呼吸都停住了。</p>
“阿君�!�</p>
衛(wèi)承東聲音微微顫抖:“咱們衛(wèi)家真的要敗了,連小命都保不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