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譚歲寒心口最后一絲溫度被這絕情的話絞得粉碎，心口痛得像要炸開。

    他定定的看著她，突然笑了。

    那笑容無聲，卻無比刺眼。

    “您說得對(duì)。”

    他慢慢起身，沒再看慕心遙一眼，走出了院落。

    慕心遙緊緊盯著他幾乎要和雪花融為一體的背影，沒有來心生慌亂，忍不住邁步想追上去。

    這時(shí)，林九郎的聲音從一旁傳來：“公主。”

    慕心遙頓住腳步轉(zhuǎn)頭看去。

    林九郎眼中似有動(dòng)容：“您還是親自去譚府接譚公子回府吧，他畢竟是您的駙馬�！�

    慕心遙倏的皺眉，她看向譚歲寒離去的方向。

    那道消瘦的背影早已消失在漫天風(fēng)雪中。

    她按下心中思緒，沉聲道：“本公主承諾過你的東西，不會(huì)變�！�

    慕心遙說完，轉(zhuǎn)身離去。

    當(dāng)年林九郎拼死救下她之后，她便說過自己的駙馬只能是他。

    她想一諾千金，她卻被逼著嫁給了譚歲寒，這幾乎是她此生最為屈辱之事。

    寒風(fēng)吹過，她走著走著卻有些恍然——為何這幾年，她從未想過和譚歲寒和離？

    ……

    譚歲寒回到譚府，走到譚清央的靈樞旁跪坐下來。

    他將紙錢點(diǎn)燃，丟進(jìn)火盆里。

    熊熊火光映入他的眼睛，卻仿佛沒有任何溫度。

    抬起手腕，看著上面幾近褪色的紅繩，譚歲寒露出一抹苦笑。3

    幼時(shí)玩伴之間扮家家酒，他和慕心遙因著婚約的緣故，總是扮演夫妻。

    慕心遙說著不知從哪里看來的話：“歲寒，這是月老的紅線，帶上這個(gè)，今生來世我都要做你的妻�！�

    這紅繩被她扣在他手腕上，一恍竟已這么多年。

    譚歲寒解下紅繩，看著它在火中蜷縮成灰：“慕心遙，今生來世，只愿陌路殊途，和你再不相見。”

    等到手邊紙錢再也不剩一張，譚歲寒才站起身來。

    他看向棺木中，譚清央那張蒼白的臉，竟直接翻身躺了進(jìn)去！

    譚歲寒從懷里摸出一顆藥，毫不猶豫吞了下去。

    很快，他腹中便如同刀絞般劇烈疼痛，蒼白的唇瓣溢出黑色的血。

    譚歲寒卻笑了起來，一點(diǎn)點(diǎn)扣緊了譚清央的手：“姐姐，下一世，讓我做你的兄長(zhǎng)，我會(huì)護(hù)你，疼你，絕不會(huì)再讓你受傷害�！�

    另一邊，正在書房的慕心遙猛地捂住胸口。

    一瞬而過的劇痛讓她心悸不已，似乎有什么重要的東西離她而去。

    慕心遙再也看不進(jìn)手中的公務(wù)，她站起身朝外走去。

    剛走出院落，卻見幾個(gè)侍衛(wèi)正和一個(gè)小廝拉扯。

    “拿下他！交給林駙馬！”

    慕心遙眉心一皺，走了過去。

    見著慕心遙，護(hù)衛(wèi)一驚，忙上前稟報(bào)：“公主，這小廝偷竊駙馬院中之物，想要私逃出府�！�

    “不是的！奴才是要去給駙馬送藥！”

    春生懷中包裹‘啪’的掉落在地，竟是一堆藥包！

    他不敢看慕心遙，渾身發(fā)顫的跪倒在地，六神無主的辯解：“駙馬……駙馬很久沒吃藥了，他的身體會(huì)堅(jiān)持不住的……”

    慕心遙一怔，視線落在那堆藥包上，腦中倏然劃過譚歲寒蒼白臉色。

    抿緊唇，她壓下莫名的不安，冷冷甩袖：“讓他去�！�

    春生慌張攏起那堆藥草：“多謝公主！多謝公主！”

    翌日，慕心遙換好朝服準(zhǔn)備出門上朝。

    侍衛(wèi)驚詫地問：“公主，今日乃是宮宴，您這是？”

    慕心遙一頓，她竟忘了這事。

    思緒一轉(zhuǎn)，她不知是向誰解釋：“按規(guī)矩，本公主應(yīng)帶駙馬一同出席。”

    “備馬，去譚府！”

    來到譚府，慕心遙不由擰眉。

    只見白色燈籠在風(fēng)中飄搖，府門竟是大開的。

    快步走進(jìn)，凄涼哭聲和釘錘聲交織傳入慕心遙耳中！

    “日吉時(shí)良天地開，蓋棺大吉大發(fā)財(cái)！”

    慕心遙眉心猛然跳了起來。

    就見院中，那昨日見過的小廝正背對(duì)她跪在一口棺材前，哭的不能自已。

    而棺材旁，一個(gè)老者拿著錘頭，拿著長(zhǎng)長(zhǎng)的釘子念念有詞！

    “一封天官來賜福，二封地府永安寧，三封白煞潛伏藏！”

    “嘭！”

    釘子砸入棺材的聲音回響在院中。

    慕心遙猛然回神，抬腳走向那小廝，厲聲問：“譚歲寒呢？他姐姐封棺他去哪了！”

    春生嚇得哭聲一頓，慌忙轉(zhuǎn)過身。

    下一刻，慕心遙瞳孔一縮，所有的話都卡在了喉嚨里，目光直直釘在春生捧著的牌位上。

    ——譚氏不孝子歲寒之靈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