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陳昭回來找我的時候,我們已經(jīng)整整半年沒有聯(lián)系了。</p>
三年的留學(xué)生涯結(jié)束,他回國了,卻連一個字的消息都沒給我。</p>
反倒是幾天前,一個匿名的國際快遞,送來了一支錄音筆。</p>
按下播放鍵,喧囂刺耳的笑聲瞬間灌滿了我的耳朵。</p>
“哈哈哈,昭哥就是牛!不光賽車執(zhí)照到手,連我們這兒最辣的賽車女郎都搞定了!夏黎,快說,昭哥在床上的‘車技’怎么樣?”</p>
一個嬌媚入骨的女聲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得意:</p>
“那還用問?當(dāng)然是一路狂飆,直達(dá)終點(diǎn)啦!”</p>
震耳欲聾的起哄聲和口哨聲,幾乎要刺穿我的耳膜。</p>
我手指顫抖著調(diào)低了音量,卻無法阻止那些污穢的話語繼續(xù)鉆進(jìn)心里。</p>
“昭哥,那你國內(nèi)那個未婚妻呢?聽說你們都訂婚三年了,家里還不催你結(jié)婚?”</p>
我的心猛地一緊,幾乎是本能地,又把音量調(diào)到了最大。</p>
“什么未婚妻?小屁孩懂什么叫愛?”</p>
陳昭的聲音,帶著我從未聽過的輕蔑和不屑,“我和霍云舒都大半年沒見了,她現(xiàn)在,頂多算是我爸媽一個不用花錢的高級保姆。她啊,聽話得很,好打發(fā)�!�</p>
有人曖昧地起哄:</p>
“嘖嘖,還得是咱們昭哥,能讓霍家大小姐心甘情愿當(dāng)保姆�!�</p>
短暫的停頓后,我聽見陳昭那聲冰冷的嗤笑:</p>
“呵,誰讓她犯賤,那么愛我呢。”</p>
錄音聽完的那天,我的世界一片空白,只剩下無盡的嗡鳴。</p>
我像個傻子一樣,等著陳昭回來,等著他給我一個解釋,一個說法。</p>
而現(xiàn)在,他那輛扎眼的紅色保時捷,就停在我家門口。</p>
車窗搖下,他坐在駕駛座上,一手輕佻地勾起身邊女孩的下巴,另一只手緊緊扣住她的后頸,吻得那么深,那么投入,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們兩人,完全無視了站在一旁的我。</p>
我突然想起了三年前,他出國那天,在機(jī)場輕吻我臉頰時眼里的光:</p>
“云舒,在家乖乖等我,我一畢業(yè)就回來娶你�!�</p>
那些誓言,那些溫柔,如今看來,不過是一場天大的笑話。</p>
他早就忘了。</p>
我深吸一口氣,狼狽地別開視線,心口傳來一陣窒息般的疼痛。</p>
看來,什么解釋都不需要了。</p>
足足過了十分鐘,像是演給我看的一場漫長戲碼終于落幕,車門才“咔噠”一聲打開。</p>
陳昭慢條斯理地走到我面前,用指腹擦了擦唇邊曖昧的痕跡。</p>
“都看見了?” 他的表情冷漠得像個陌生人,“我想,我們的婚約,就到這里吧�!�</p>
“你很好,真的,但就是太乖了,太無趣了�!�</p>
“我喜歡的女孩,要自信,要張揚(yáng),要像火一樣燃燒,這些,你都沒有�!�</p>
保時捷的車窗再次降下。</p>
副駕駛座上的女孩,那個叫夏黎的,沖我吹了聲響亮的口哨,還送來一個輕佻的飛吻。</p>
陳昭看著她,眼神里瞬間溢滿了寵溺,仿佛那是世間最美的風(fēng)景。</p>
“她叫夏黎,我們有共同的語言�!�</p>
“像你這種溫室里長大的花朵,永遠(yuǎn)不會懂賽車是什么,那種刺激,那種自由�!�</p>
月光灑在他臉上,他看夏黎的眼神,比月色還要溫柔。</p>
我用盡全力壓制住心底翻涌的酸楚和憤怒,聲音干澀:</p>
“已經(jīng)決定了?非要……選在今天嗎?”</p>
陳昭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愣了一下,然后笑了:</p>
“解除婚約而已,還要挑日子?”</p>
是啊,他說得對。</p>
我點(diǎn)點(diǎn)頭,聲音平靜得連自己都覺得可怕:</p>
“好,我明白了。”</p>
或許是我平靜得太過異常,陳昭反而有些不自在了。</p>
“如果你需要什么幫助,盡管說。比如你家那邊,需要我親自去解釋嗎?”</p>
“不用了。”</p>
那支錄音筆,已經(jīng)讓我看清了一切。</p>
我和陳昭兩家是世交。</p>
十八歲那年,我母親病危,是陳昭的母親捐出了一顆腎,才換回了我母親的性命。</p>
手術(shù)前,母親拉著我的手,泣不成聲:</p>
“這么大的恩情,我們這輩子怎么還得清��!”</p>
陳昭的母親笑著說:</p>
“真想還,就讓云舒給我當(dāng)兒媳婦吧�!�</p>
我當(dāng)時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反倒是陳昭,搶先一步答應(yīng)了。</p>
“阿姨,就這么說定了!我喜歡云舒,這輩子非她不娶!”</p>
少年的誓言,擲地有聲,我曾以為,那就是永遠(yuǎn)。</p>
于是,三年前,我們訂婚。</p>
我留在國內(nèi),他遠(yuǎn)走高飛。</p>
或許是為了報恩,我放下了自己的愛好,苦學(xué)烹飪和護(hù)理,只要一有空,就去陳家,像個真正的兒媳婦一樣,照顧他的父母。</p>
外面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越來越難聽。</p>
他們說我是陳昭的跟屁蟲,還沒過門就上趕著當(dāng)保姆,卑微到了塵埃里。</p>
可一想到母親的恩情,我覺得一切都能忍。</p>
為了給自己找個出口,我瞞著所有人,偷偷學(xué)了賽車,甚至還拿了不少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