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五年前溫以馥一畢業(yè),就來到這家酒店應聘實習,當時是公關部的實習生。</p>
能到國企酒店公關部實習的,不光要有學歷和實力,美貌和姿色也是硬性條件。</p>
跟祁宙言的初識,是因為一次政府部門的商務會議,那場會議占用她們酒店的會議室,因溫以馥年輕靚麗長得又好,當時公關部上司領導特意帶她去應酬。</p>
很老套的邂逅經(jīng)歷,她青澀笨拙,他英雄救美。</p>
雖然當時的祁宙言也剛調來燕市不久,那場酒席上職位也只能算中上,但在場的大領導們,都給他面子。</p>
溫以馥既感激又心動,但還沒到厚著臉皮倒追人的地步。</p>
她們酒店的會議廳常年被各大單位承包,單位的負責人也一波一波在變,這次會議結束后,下一次還不一定是誰來。</p>
原本以為就是萍水相逢,人家俠士義氣出手,為了表達感謝,溫以馥當晚酒席散場,就找到會議登記表,記下了他的電話號碼。</p>
大著膽子發(fā)了條短信過去,表達自己真摯的謝意,并委婉提示有機會會償還這份人情。</p>
她說的償還,是往后他們單位再來,自己可以暗箱操作,給他行點方便。</p>
每個公關手里都握著辛辛苦苦維系下來的客戶資源,客戶資源,就是公關站穩(wěn)腳跟的底氣。</p>
溫以馥是新人,絞盡腦汁想積攢自己的客戶資源,發(fā)短信聯(lián)系祁宙言的初衷,也是想拉攏他。</p>
不過她當時只是條小魚,胃口遠沒有那么大,頂多是想跟祁宙言搞好關系,最好以后能介紹點其他省市過來出差的客戶給她。</p>
訂房她也有提成。</p>
出乎意料,祁宙言很上道,后面半年陸陸續(xù)續(xù)給她引流不少體制內的客戶。</p>
一來二往,兩人熟絡起來,成了在微信上可以開兩句玩笑的關系。</p>
又過半年,年終各大單位開總結大會,溫以馥又一次見到祁宙言。</p>
他看起來成熟了很多,身邊還有了秘書,整個人局里局氣,領導風范十足。</p>
當晚的酒席上,不知有意無意地,溫以馥被安排在他身邊坐。</p>
半年下來斷斷續(xù)續(xù)的微信聯(lián)系,多數(shù)是工作安排,當面離那么近還是頭一次。</p>
她有點拘束,至今還記得他跟她說的第一句話:</p>
“解酒藥吃了沒?”</p>
溫以馥沒反應過來,愣愣地看他,像是回到了半年前初見的那次酒席。</p>
祁宙言似乎是借著倒酒的舉動,余光輕掃她一眼,俊美側頰噙了絲笑,笑她看起來笨呼呼。</p>
他低聲說,“我兜里備著,應酬也是,年輕女孩子少喝酒,傷身。”</p>
溫以馥后知后覺臉頰發(fā)熱,很快撇開視線不再看他。</p>
過了會兒,在桌下朝他伸出一只手,細弱蚊吟嘟噥了聲。</p>
“謝謝...”</p>
身邊沒動靜,直到掌心被觸碰發(fā)癢。</p>
她抽回手,視線下瞥,兩粒藥靜悄悄躺在手心里。</p>
換到現(xiàn)在,酒局上除卻自己的杯子自己親手倒得酒,其他任何人遞酒都不能隨便喝,更別提是藥。</p>
但當時的溫以馥毫不遲疑,至今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對祁宙言不設防,直接就將藥吃了下去。</p>
那天直到席散,溫以馥也格外清醒,連微醺都算不上。</p>
而她跟祁宙言的關系,正是從那晚發(fā)生的質變。</p>
溫以馥漂亮毋庸置疑,她是獨生女,媽媽是高中老師,爸爸開律師事務所,家庭條件很好,父母對她傾盡關愛與培養(yǎng),且寄予無限支持和包容。</p>
學過鋼琴,學過舞蹈,經(jīng)歷過藝術熏陶,氣質優(yōu)越給美貌加了大分。</p>
可以說,從初中到大學畢業(yè),‘�;ā膳菧匾责サ臉撕�,她身邊從不缺追求者。</p>
祁宙言追求她,溫以馥沒覺得很意外,甚至仔細考量過,對方條件方方面面好過她,且年輕有為前程似錦,還是京市戶口,是她賺到了。</p>
所以她沒怎么吊著他,只私底下約會兩次,就跟他牽手在一起。</p>
牽手是年輕男女熱戀的開始,后面一年,擁抱,接吻,擦槍走火。</p>
成年人的戀愛,一切發(fā)展都順理成章。</p>
這段關系在溫以馥看來,就是再正常不過的戀愛關系。</p>
且祁宙言為人正派、三觀正、修養(yǎng)好,雖然偶爾行事作風有點老干部,在某些方面很強勢,對她管得嚴,但溫以馥并不反感,反倒很喜歡這種大丈夫主義的偏愛式保護。</p>
她像只被獵人誘惑到金絲籠里關起來的鳥兒,還為自己能得到很好的照顧而感到沾沾自喜。</p>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醒悟,獵人其實是個王子,只不過在繼任王位前得騎著白馬出來歷練。</p>
他早晚要回到豪華宮殿去,繼承自己的王位。</p>
溫以馥意識到自己如此渺小,從小的優(yōu)越感在祁宙言面前,全變成矯情。</p>
她就算睡在他枕邊,也不能以他女朋友的身份被認可。</p>
他對她的一切了如指掌,但她對他,看似了解,實則一無所知。</p>
如果她的人生是個平面國,祁宙言站在中央的位子,高高在上肆意俯瞰。</p>
而他的人生卻是個球體,她粘在外圍,不上不下,看不透里外,辨不清正反,甚至連站穩(wěn)都難。</p>
抬臂壓住酸澀眼簾,溫以馥強忍著不讓自己流淚。</p>
曾經(jīng)恩愛時的玩笑一語成讖,她終究只是個寵妃,國王也不會娶她做王后。</p>
*</p>
一夜半夢半醒,渾渾噩噩。</p>
第二天醒來,溫以馥眼皮酸脹,頭重腳輕。</p>
她簡單洗漱過,早餐都沒心情吃,戴上帽子和口罩把自己捂嚴實,就拖著行李箱出來,關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自己住了五年的房子。</p>
打了輛車,抵達機場已經(jīng)是一個小時后,時間剛好夠溫以馥登機。</p>
離開這件事異常順利,甚至沒有一分鐘的時間多余,能給她用來猶豫。</p>
飛機起飛后,溫以馥用帽子蓋住臉,一點傷感都沒有,闔眼就睡了過去,一覺醒來,飛機正落地。</p>
接行李,走出機場,打車回家,路上又是將近一個小時的車程。</p>
也獨獨這一個小時,溫以馥抑制不住胡思亂想,主要是在想怎么跟金老師和溫律師交代。</p>
‘分手’對每個女孩子都是一場災難,她不想讓爸爸媽媽擔心。</p>
立在家門口的那一刻,溫以馥扶著行李箱長呼口氣,拍了拍臉調整表情,嘴角彎起大大笑弧,伸手按下門鈴。</p>
“誰�。俊遍T內傳出金老師語聲柔婉的詢問。</p>
溫以馥故意不回答,還叩手敲了敲門。</p>
“老溫,我手上都是面粉,你快去開門,看是不是以馥回來了?”</p>
“誒喲,沒準兒是送快遞的走錯,那密碼鎖有人臉識別,以馥回來哪能進不來家?”</p>
“你快點兒,磨磨蹭蹭的!”</p>
“誒誒,別催,我這也得騰個手...”</p>
雖然隔著門,但屋里拌嘴的聲音聽起來都格外溫馨。</p>
溫以馥眼睛笑彎,門一打開,就故作驚喜地張開手。</p>
“爸爸~!”</p>
“......”</p>
立在門里的人愣住,溫以馥夸張的笑容僵在臉上,看著堵在門口的男人,也愣住了。</p>
兩人大眼兒瞪小眼兒的當兒,溫律師從男人身后探出頭,看清門外的人,他頓時一臉驚喜。</p>
“以馥!誒真是以馥,金老師!你乖女兒到家了!”</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