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就10文！”</p>

    宋雪見攤開手掌。</p>

    眾目睽睽。</p>

    苗六娘一邊懊惱沒直接壓到5文，一邊摳摳搜搜摸腰包。</p>

    同時心痛得像挖了一塊肉。</p>

    等宋二斗聲如蚊訥的說聲“對不住”，她沒好氣砸出10文，再大步跨進屋，咆哮掀翻屋頂，“你個小王八犢子，不好好挖野菜！現(xiàn)在好了，罰你今天什么都不許吃！”</p>

    “散了，都散了�！�</p>

    里正一發(fā)話，所有人做鳥獸散。</p>

    “雪啊，你這是做啥呢？”</p>

    一直臊得躲在后邊的李氏，抹淚走出來。</p>

    “現(xiàn)在大家伙兒都知道你被休。娘瞅引娣也沒啥大事，你鬧這么一出，往后旁人還不曉得背后咋說你。你啊，你這是把路越走越窄啊，以后可……可怎么辦？”</p>

    “知道就知道�！�</p>

    宋雪見看出來了，原主娘也是包子，“別人的唾沫星子難道還能淹死我？”</p>

    “你……”</p>

    “我們回去了�！�</p>

    拎起菜刀，撿起竹籃，宋雪見轉身往回走。</p>

    想到宋多田剛還是擋在自己跟前，她扭頭朝板著黑臉的老頭兒淺淺一笑，“爹，謝謝你！謝謝你剛幫我我攔宋大斗！”原主娘家人，也就這小老頭兒還念著血脈親情。</p>

    宋多田以為她要說偷塞的錢，心一抖。</p>

    下一秒，嘴角微抽。</p>

    老大的腦子，似乎沒全壞？</p>

    扛起撇地上的鋤頭，老頭兒也往回走。</p>

    抬腳前，他意味深長瞥一眼倆兒媳，濁黃的眼底淌過一絲失望。老大孤身帶仨毛孩子來討說法，一家人，周氏趙氏從頭到尾沒吱過半個字，罷了，唉，不是自己生的，不說。</p>

    “爹瞅咱干啥？”</p>

    周氏同并肩走后面的的趙氏嘀咕。</p>

    “誰知道？可能……覺得咱沒幫大姐？”</p>

    “大丫頭姓顧，關咱啥事？”</p>

    “爹總歸心疼閨女吧�！�</p>

    “哼，大姐自個兒不同意一人回來，怪誰？”</p>

    “大姐變了些，你發(fā)現(xiàn)沒？”</p>

    “變得比從前還膽大張狂，也不曉得怕。”</p>

    這邊，宋雪見領著仨孩子回家。</p>

    一進屋，她發(fā)現(xiàn)顧四牛不知從哪兒翻出一個缺口小鍋，鍋里放著寶貴的水，水里放著五個雞蛋，似乎正想端去東面灶屋煮。</p>

    看到這幕，宋雪見心口微暖。</p>

    還知道用水煮雞蛋，這孩子即使有問題，應該也不大。</p>

    老大老二生怕他失手，趕緊接過去。</p>

    少頃，雞蛋煮出來。</p>

    招呼他們坐在缺了一角的矮桌旁，宋雪見撈出雞蛋。</p>

    從小到大，每人面前放一個。</p>

    顧引娣見狀，忙驚慌的擺手，“我不要！我還不餓！娘，您今天很辛苦，這個雞蛋給您吃！”說著，她把雞蛋往宋雪見面前推。</p>

    “一人一個，都有�！�</p>

    “我……”</p>

    顧引娣語無倫次，“我不……舔雞蛋殼就成！”</p>

    剛才宋大斗斜過來，她嚇得差點魂都飛了。萬一娘出點什么事，她們四個怎么辦？今天她給娘惹了大麻煩，哪還還有臉再吃？雞蛋這么金貴的東西，留給娘和弟弟更好。</p>

    三狗四牛饞得眼睛發(fā)直。</p>

    讓他們先吃，宋雪見認真看向顧引娣。</p>

    “你知道我今天為什么一定找宋二斗算賬嗎？”</p>

    “他打阿姐！”顧盼娣搶答。</p>

    “是，他無緣無故動手，不對�！�</p>

    “但這只是一半的原因，另一半是想告訴你們，尤其告訴老大你，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我們不招惹別人，但絕不許別人隨意欺負自己。不管碰到什么，不要怕，怕就會慫，慫就會一直遭欺負�！�</p>

    想起方才的混亂，顧引娣仍后怕。</p>

    “娘剛才不怕嗎？”</p>

    “不怕。”</p>

    宋雪見指指擱桌上的菜刀。</p>

    “大不了來真的！絕大部分人欺軟怕硬，你越慫，別人越兇。如果你豁出去，即使做個豁出去的樣子，別人就先怵上兩分。你們信不信，經過今天之后，村里的人若想欺負咱，都會掂量掂量�！�</p>

    “娘的話，我……記住了�！�</p>

    “行，吃雞蛋吧�！�</p>

    宋雪見沒指望顧引娣一時三刻大變樣。</p>

    畢竟人的性格難移。</p>

    慢慢來。</p>

    煮熟的雞蛋薄薄一層殼，里面厚實瑩白的蛋白Q彈軟嫩，蛋黃也是圓滾滾一顆，入口即化，還有一點淡淡香味，惹得饞蟲大動。</p>

    從未吃過雞蛋，姐妹倆剝殼的手控制不住抖。</p>

    老三老四吃到一半，也是一臉“驚為天食”的表情。</p>

    看得宋雪見忍俊不禁——</p>

    終于吃到能稱得上是食物的東西。</p>

    她以前從未發(fā)現(xiàn)水煮雞蛋這么美味！</p>

    “阿……阿良……”</p>

    三狗吃完了，又抓起一塊大蛋殼咬，“我能……次……蛋……磕嗎？”</p>

    “啊？會卡嗓子吧？”</p>

    宋雪見搖頭，“別啃殼，晚上我做菌子蛋花湯給你們吃！”</p>

    “晚上還吃蛋？”</p>

    只舍得小口小口吃的姐妹倆驚得眼珠子快掉出來。</p>

    尤其顧盼娣，反應飛快，“娘不是只撿到6個嗎？剩下一個留著明天吃吧！”今天又是餅又是蛋，吃了兩頓，比起從前吃糠糊、喝稀湯已經幸福太多倍！</p>

    “苗六娘不是賠了10文么？”</p>

    宋雪見臉色鎮(zhèn)定，“我一會去換幾個回來。”</p>

    “娘，這錢留著交租子吧？”</p>

    顧引娣也覺得今天吃得奢侈，做夢都不敢想。</p>

    “你們都在長身體，吃最重要�！�</p>

    休息一陣，宋雪見帶著四娃開始拔屋前的雜草。</p>

    雜草亂蓬蓬，拔得人腰都直不起來，宋雪見暗暗決定，后面一定要解鎖除草劑這玩意兒！</p>

    好不容易把屋前整理出來，累得抽筋的她回屋歇了會兒。</p>

    再醒，外邊天已擦黑。</p>

    想起答應做菌子蛋花湯，她扶著腰走進灶屋。</p>

    刨掉活絡油和菜刀的14文，再加苗六娘賠的——</p>

    目前余額92文。</p>

    就是用掉兩次解鎖機會，肉痛。</p>

    一個雞蛋實在太少，她咬咬牙，又買出倆。</p>

    仨雞蛋磕進去，宋雪見還是覺得這盆湯稀得沒法看，四娃卻擠在灶臺房，一個勁猛吸香氣，口水咕隆咽個不停，恨不能一起跳進鍋里去！</p>

    待五個缺沿少底的粗瓷碗都盛上，顧三狗率先伸舌頭去舔，被燙得上躥下跳。</p>

    其余仨被他猴子似的動作逗得哈哈大笑。</p>

    心滿意足的吃完，顧盼娣開口，“娘，下午我們商量過了，都跟您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