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周云飛畢竟是天境期高手,搏殺經(jīng)驗豐富,見狀想都沒想,手中長刀瞬間出鞘,手腕一抖,一朵刀花在身前炸起,將自己周身護住。</p>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p>
旁邊的洛雨生在氣機牽引下,同時出手,刀鋒斜斬而上,刀身突然大亮,一股磅礴的刀氣透刀而出,劃過虛空,往前方殘影終點直殺過去,力求在此招上搶占先機,給后面的青衣騰出合圍的時間。</p>
果然先前的弩箭盡射一空,箭矢深深射入樹干的“奪奪”聲響成一片,箭尾猶自晃動不定,只是可惜連根毛都沒有撈到。</p>
洛雨生刀氣在地上劃過一條裂痕,卷起漫天落葉,就像一陣狂風(fēng)吹過,只是這狂風(fēng)里,卻是蘊含著濃濃的殺機。</p>
前方人影飄飄蕩蕩,仿佛空中落葉,隨風(fēng)而動,毫不受力,而在洛雨生刀氣劃過時,身形突然一頓,以右腳腳尖為軸,在方寸間一個騰挪,身子滴溜溜一轉(zhuǎn),剛好避過刀氣,跟著“鏘”得一聲如龍吟般聲響起,一抹雪亮蕩起,劍尖如游龍?zhí)筋^,直點周云飛胸口大穴。</p>
這招開始看似緩慢,連出招的每一個動作都清清楚楚,但卻在瞬間直抵胸口,周云飛見了,只覺周圍都是人,但卻一個也幫不上,在那一剎那,忽然有種抽離環(huán)境,僅剩自己一人獨對的感覺,可見對方對時機把控,是如何一個精準(zhǔn)。</p>
周云飛心神一懔,體內(nèi)真氣極速運轉(zhuǎn),手中長刀內(nèi)收,同時右腳后撤一步,想著先將距離拉開,然后再圖變化。</p>
只是他退的快,那點寒星進得更快,劍尖正中其刀鋒,只聽“�!钡靡宦曒p響,周云飛只覺渾身猶如被炸雷轟過,胸口猛地一窒,一口長血忍不住噴出,手中長刀再也握不住,脫手而飛,身形同時猶如被巨石撞過,往后騰空直掠,“嘭”得一聲狠狠撞在身后的大樹上,震地枝葉急劇抖動。</p>
修行者境界修為,從低到高分為人境、地境、天境、靈境、玄境及化境,而每層境界又分為四個等級,分別是初階、中階、高階及巔峰,修行進入化境,就有破碎虛空,飛升成仙的可能。</p>
周云飛只不過是天境中階修為,跟秦星寒玄境中階還隔著好幾個層次,兩者相比,就如同天地之別,僅僅一招,就讓其重傷不起,這還是秦星寒留著手在,不然先前那下刀劍交接,就可以直接讓其震斷心脈而亡。</p>
秦星寒一招得手,身形再動,而此時洛雨生正好一招剛剛用完,正是舊力用盡,新力未生之時,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哪知對方根本就不跟他照面,直接殺往后面的青衣。</p>
一時間慘叫聲,悶哼聲不絕于耳,兩隊地境青衣竟然沒有一合之將,幾個呼吸間就被完全撂倒。</p>
剩下的普通鑾衛(wèi)司軍士跟捕快在旁看了,不由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站在原地一動都不敢動。</p>
場上躺了一片,但都只是重傷,沒有一個斃命,洛雨生見了,干脆收招停下,目光灼灼地望著不遠處同樣站立不動的秦星寒。</p>
此時雨越下越大,由原來的銀絲變成豆大的雨點,落在斗笠上,匯聚成線落下,猶如戴了頂雨簾椎帽一般。</p>
場面一時沉寂下來,只剩下雨打落葉跟山石的聲音,片刻后,秦星寒緩步上前,走到離洛雨生還有一丈距離站定,洛雨生見了,身形穩(wěn)立不動,手中長刀緩緩舉起,直指面前的秦星寒道:“本官是不會放過你的,你若此時不殺,日后就再沒有機會了�!�</p>
秦星寒聽了,卻是不答,沉默好半響后道:“替我向楊大人問好。”</p>
這話一出,洛雨生眼睛頓時一瞇,心頭殺機暴起,秦星寒口中所說的楊大人,正是洛雨生背后的靠山,當(dāng)今閣老在此事上的全權(quán)代表人。</p>
只是這位楊大人,明面上還擔(dān)著兵部侍郎的職位,正三品高官,主管朝廷的兵調(diào),器械,武官任職之權(quán),可以直面陛下,妥妥大權(quán)在握。</p>
本來兵部跟鑾衛(wèi)司分屬兩個體系,鑾衛(wèi)司雖然分為三個司,但其主要職責(zé)還是掌直駕侍衛(wèi)、巡查緝捕,本是陛下親衛(wèi),只是在本朝中,卻掌控在內(nèi)閣閣老秦道陽手中,成為其清除異己的一把好刀。</p>
鑾衛(wèi)司權(quán)傾天下不假,但在很多地方還是被制衡,秦道陽身為當(dāng)今內(nèi)閣閣老,即便是在朝堂上說一不二,但有些明面上的事情也不能為所欲為,比如調(diào)動各大兵區(qū)兵力這些,于是就想盡辦法拉攏這位兵部侍郎,讓其在暗中操作。</p>
只是這樣的事,往大的說就是形同謀逆,一旦查明,是要被誅九族的,但如今局勢,相權(quán)能與皇權(quán)抗衡,這就讓很多人生出了其他的心思,若是有朝一日換了天,現(xiàn)在所做的這些,又該是多大的功勞?</p>
但即便如此,這位楊大人在此事上也是見不得光的,現(xiàn)在被秦星寒一語道出,若是讓其他人知曉,這位楊大人自然是難脫干系,那洛雨生自己這個大靠山也就沒了,相當(dāng)于前程也沒了,這怎么又不讓洛雨生心生殺機?</p>
相權(quán)能跟皇權(quán)抗衡,也只是抗衡,還沒到完全碾壓的程度,多少忠于皇權(quán)的人想要扳倒秦道陽,就像秦道陽想要扳倒他們一樣。</p>
秦道陽就像一塊參天巨石,一時半會扳不動,但巨石周邊的一些小石頭還是可以搞一搞的。</p>
剪其羽翼,讓其成為一個光桿,這是陽謀,千百年來被用了不知道多少遍。</p>
只是現(xiàn)在這話是當(dāng)眾說出,在場的所有人都能聽到,雖然這些人不知道這所謂的楊大人是誰,但也保不住不會透露口風(fēng),這就留給洛雨生一個大難題,這些人到底該怎么處置,是當(dāng)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還是殺人滅口?</p>
秦星寒見洛雨生臉上神色變換不定,嘴角一牽,露出一絲笑意,也不再多說,緩步退后,到那山洞洞口,招呼一聲,帶著張玄度大搖大擺地在一眾人面前消失不見。</p>
洛雨生見秦星寒兩人走遠,手中長刀頹然放下,他自己心里清楚,秦星寒對這些人只傷不殺,本就是給自己出難題,若是救吧,就無力再追,若是不救,又落下一個性薄寡涼的名聲。</p>
只是這樣的機會,眼睜睜看著在面前溜走,心有不甘是一回事,怎么跟上面交代才是最重要的。</p>
一日后子時,山南縣衙內(nèi)。</p>
洛雨生背扶雙手站立在窗后,愣愣地看著窗外的漆黑的夜空,由于山南小鎮(zhèn)靠近大山,風(fēng)從山里吹過來,還帶著一絲透寒,這讓洛雨生本就晦暗的心里,更添一絲透體的寒意。</p>
不多會,屋外傳來腳步聲,聲音沉悶,顯示其主人此時也是心情低落。</p>
洛雨生聽了,豁然轉(zhuǎn)身,快步迎到門外,片刻后,一位身著青色便服的男子出現(xiàn)在眼前,洛雨生見了,上前急走幾步,躬身行禮道:“大人�!�</p>
鑾衛(wèi)司作為一個司所,在大明開朝初期,編制人數(shù)為五千六百人,一個千戶所一千一百二十人,一個百戶所一百一十二人,通常來說,在鑾衛(wèi)司中,小旗管十個人,總旗管五個小旗,百戶管兩個總旗,千戶管十個百戶。</p>
不過,到了帝君后兩百年,鑾衛(wèi)司人數(shù)急劇擴張,其總?cè)藬?shù)甚至增長到六萬至十萬左右,總旗、百戶、千戶實際管理的人數(shù)就無法精確統(tǒng)計了。</p>
而此時出現(xiàn)的青衣便服男子,正是掌管整個豫州的千戶大人趙若安,其手下掌控的鑾衛(wèi)司人數(shù)就達到五千多人,可見其勢力之大,官職雖只是正五品,但朝中正二品以下大員,見了這位,都不敢有絲毫怠慢。</p>
趙若安看著眼前畢恭畢敬的洛雨生,眼中閃過一絲不可名狀的復(fù)雜神色,嘴里卻是“嗯”了一聲:“不必多禮�!�</p>
說完緩步上前,洛雨生跟著轉(zhuǎn)過身子,落后一個身位,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面。</p>
進了里屋,趙若安在主位上坐下,洛雨生在旁立即將早已沏好的茶端上來,小心地放在趙若安面前。</p>
趙若安抬頭看了看垂著雙手站在自己面前的洛雨生一眼,端起茶杯道:“坐吧�!�</p>
洛雨生聞言應(yīng)了一聲,在其下首挨了半個屁股坐下,腰背挺得筆直,眼睛目光平視,臉上帶著一絲凝重,趙若安見了,慢悠悠地品了一口茶道:“事情本官都知道了,不過有些事情你也知道,不上稱沒有四兩重,但只要上了稱,那就是重有千斤了。”</p>
洛雨生聽了心頭不由一懔,按道理來說,這件差事辦砸了,應(yīng)該是自己前去交代,沒想到這位千戶大人居然連夜趕了過來,就這個舉動,本身就已經(jīng)很說明問題了。</p>
念到這里,洛雨生急忙站起身來,低頭一抱拳道:“大人,這件事是卑職無能,讓兩名欽犯從眼前逃脫,請大人責(zé)罰�!�</p>
趙若安見了,臉上一絲詭異的笑意一閃而過,山南在豫州的管轄范圍內(nèi),而豫州又是在自己手中,這件事那邊事先居然連個招呼都不打,隨意就空降一個人過來,手也未免伸得太長了吧?</p>
兵部侍郎又怎么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