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林清穗和封聿辭結婚的第三年，他出任務犧牲了。</p>

    他的雙胞胎哥哥封沉越帶回來一枚染血的徽章，聲音沙啞地對她說：“清穗，聿辭他……回不來了�！�</p>

    她當場昏死過去。</p>

    醒來后，她瘋了似的要去找他，被婆婆死死抱住。</p>

    后來，她吞過安眠藥，割過手腕，跳過河，三次尋死，三次被救回來。</p>

    所有人都說：“封團長和林同志感情真好啊……”</p>

    是啊，真好。</p>

    好到，他“死”了三個月，她才知道——</p>

    死的根本不是他。</p>

    ……</p>

    第三次自殺被救活的那天晚上，林清穗臉色蒼白地來到婆家，想找婆婆尋一些封聿辭以前的物件以慰相思，卻聽到里屋傳來低低的說話聲。</p>

    “聿辭，你還要瞞到什么時候？清穗都為你自殺三回了！”</p>

    她的手指猛地掐進掌心。</p>

    聿辭？</p>

    婆婆為什么對著大伯“封沉越”叫聿辭？</p>

    “媽，再等等�！边@個聲音明明是封沉越的聲音，可語氣卻像極了封聿辭哄她時的溫柔。</p>

    “大哥臨死前托我照顧大嫂，可大嫂身嬌體弱，聽到大哥死去的噩耗定然不能活，我只能先頂著大哥的身份，給大嫂一個孩子，有了這個孩子做寄托，大嫂才能繼續(xù)活下去�！�</p>

    林清穗的血液瞬間凝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p>

    所以，死的是封沉越，不是封聿辭。</p>

    她的丈夫還活著，卻頂著哥哥的身份，每天睡在隔壁——和周雪芙一起！</p>

    “可清穗呢？”婆婆的聲音更急了，“你天天睡在雪芙房里，就沒想過清穗的感受？”</p>

    “她比大嫂堅強……”</p>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捅進心窩，她踉蹌著后退，卻不小心碰倒了墻邊的掃帚。</p>

    屋里驟然安靜。</p>

    她卻轉身就跑，仿佛身后有洪水猛獸。</p>

    跑著跑著，她忽然感覺手中刺痛，打開掌心一看，才發(fā)現手中的徽章由于攥得過緊，已經劃破掌心，鮮血流淌。</p>

    這三個月，她日夜抱著這枚徽章入睡，在夢里哭醒無數次�？涩F在，它突然變得那么可笑。</p>

    原來她的丈夫沒死。</p>

    他只是為了體恤大嫂，所以選擇讓她以為他死了！</p>

    五年前，她和封聿辭初識在一場軍區(qū)聯歡會上。</p>

    他是鐵血團長，她是文工團的舞蹈演員。</p>

    追他的人很多，追她的人也不少，可那天晚上，他站在臺下，目光灼灼地看著她跳完一支《紅色娘子軍》，然后大步走上臺，當著所有人的面，把軍大衣披在她肩上。</p>

    他說：“林清穗同志，風大，別著涼�！�</p>

    她披著他的外套，也羞得紅了臉。</p>

    后來，他開始追求她，每次出任務前，都會繞路來文工團看她。</p>

    她答應和他處對象那日，他喝得酩酊大醉，抱著她在院子里轉圈，說：“清穗，我封聿辭這輩子就認你一個�！�</p>

    結婚后，所有人更是說，封團長疼媳婦兒疼到骨子里。</p>

    她也曾經以為，他愛她如命。</p>

    可現在呢？</p>

    他為了“照顧”大嫂，冒充他哥的身份，和大嫂同床共枕，甚至準備讓她懷孕。</p>

    而她，像個傻子一樣，為他哭，為他死，為他痛不欲生。</p>

    他有沒有想過，她也會疼？</p>

    渾渾噩噩回到家時，媒婆劉嬸又來了。</p>

    “清穗啊，賀團長半個月后就要調去海島了，這是他第七次托我來問……他說，要是你還不同意，這輩子就不回來了�！�</p>

    賀臨淵，封聿辭的戰(zhàn)友。</p>

    從她被宣布成“寡婦”那天起，就一次次上門求娶。</p>

    前六次，她都拒絕了。</p>

    因為她覺得，她這輩子，只會愛封聿辭一個人。</p>

    可現在……</p>

    她抬頭，平靜地說：“好，我嫁�！�</p>

    劉嬸愣住了：“你、你說真的？”</p>

    “真的�！彼�笑了��，“麻煩您告訴賀臨淵，半個月后，我嫁給他，跟他一起去海島�！�</p>

    門簾突然被掀開，封聿辭站在門口，臉色陰沉：“弟妹，你要嫁給誰？”</p>

    林清穗看著他，忽然覺得可笑。</p>

    “大哥，”她輕聲說，“這是我的事。”</p>

    他話是對媒婆說的，卻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發(fā)疼：“弟妹有我照顧，不需要改嫁，而且弟妹那么愛聿辭，也不可能改嫁，劉嬸，你以后不要來了，否則莫怪我趕客！”</p>

    劉嬸一臉詫異，“可清穗已經答應……”</p>

    她的話剛說一半，林清穗連忙拽住她的胳膊：“嬸子，您不是說要去供銷社嗎，快些去吧，晚點就關門了�！�</p>

    劉嬸也確實被打了岔，連忙應是，飛快離開。</p>

    看到劉嬸走了，封聿辭才松了口氣，他往前邁了半步，喉結滾動：“弟妹，雖然聿辭去世了，可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你，以后這種媒婆上門，你直接打發(fā)走便是……”</p>

    這一刻，林清穗只覺可笑。</p>

    他瞞著她整日睡在大嫂房中，卻還怕她跑，怕她改嫁？</p>

    這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p>

    可她沒有拆穿，只是點了點頭。</p>

    反正半月后她就改嫁他人，永遠離開這了，他也管不了她了。</p>

    夜里，林清穗正在收拾行李，夜里收拾行李時，隔壁突然傳來木床“吱呀”的聲響。</p>

    以前聽到這種聲音，她只當是大伯和嫂子感情好。</p>

    可現在，每一聲喘息都像鈍刀割肉。</p>

    那分明是封聿辭動情時的悶哼，是他曾經在她耳邊才會發(fā)出的聲音。</p>

    “啊——！”</p>

    一聲尖叫劃破夜空，她沖出去時，正看見封聿辭抱著衣衫不整的周雪芙往外跑，月光下，她雪白的睡褲上洇開刺目的紅。</p>

    家屬院里頓時炸開了鍋，隔壁李嬸探出頭。</p>

    “哎喲，這是怎么了？”</p>

    “聽說是辦事的時候太激烈，出血了……”</p>

    “嘖嘖，沉越平時看著嚴肅，沒想到這么疼媳婦……”</p>

    林清穗站在人群里，覺得渾身發(fā)冷。</p>

    她轉身想走，卻被李嬸一把拉�。骸扒逅�，你是弟妹，得跟著去看看啊！”</p>

    怕落人口舌，她只能披上衣服往醫(yī)院趕。</p>

    醫(yī)院走廊上，消毒水的氣味刺得林清穗眼睛發(fā)酸。</p>

    封聿辭焦急地踱步，看見她時明顯一愣。</p>

    “你怎么來了？”</p>

    林清穗扯了扯嘴角：“作為弟妹，我該來看看�！�</p>

    手術室的門突然打開，醫(yī)生走出來。</p>

    “同志放心，你愛人沒事，就是懷孕了，房事要節(jié)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