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長姐還是個悶葫蘆。</p>

    但是成了個嚴厲的悶葫蘆。</p>

    我人生頭十年挨的手板子都沒有那五年挨的多。</p>

    我及笄家里給姐妹們論親事那一年，我算了算，才想起來長姐已經十九了。</p>

    父親官高，求親的人把左相府的門檻都踏破了。</p>

    父親最后擇定了人，讓我們選。</p>

    好的自然讓家里其他姊妹都挑走了。</p>

    輪到我和長姐時，只剩下清流文官姜陽和將軍賀壽昌。</p>

    無人選姜陽的原因是他雖是新科進士，人卻只是個四品小官家的庶子。</p>

    一身清貧，來的時候衣裳都是舊的。</p>

    賀壽昌無人選卻很蹊蹺，他在這群人中官職最高，人也年輕，就是生得太魁梧了些。</p>

    有些怕人。</p>

    出屏風前，長姐捏了捏我的手。</p>

    她說：「你記不記得我昨夜同你說什么了？」</p>

    我點點頭。</p>

    昨夜我們同睡，長姐睡之前猶豫了很久，突然對我說：</p>

    「我有個秘密，今日可以告訴你�！�</p>

    她語氣謹慎，讓我也緊張起來。</p>

    我甚至想好了，如果她說她是妖怪變的，我這一身肉，能夠讓她吃幾口。</p>

    但是我眼睛是好的，吃了她能不能用我的眼睛？</p>

    長姐說我腦子都看話本看傻了。</p>

    她聲音冷寂：「生生，我那只盲眼，能看清人性�！�</p>

    她拉著我的手，攥得緊緊地。</p>

    「人性不止有好壞之分，人性太復雜，善惡交混，冷暖一身，但是我會看，一眼就能看透。</p>

    「盲眼視物，心思純凈待人友愛的人，就讓我覺得越溫暖，譬如你，復雜心硬的人，會讓我覺得冷，譬如母親，見一次，冷一分，她把那身新裙子送給三妹妹那天早上，我去給她請了個安，回來的時候，盲眼流出了眼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