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出宮時(shí)，蕭祈年手里多了一個(gè)虎符，還有一個(gè)帶七星連珠鎖的琺瑯盒。</p>
女帝賜了他兩道圣旨——</p>
一道和離書，一道前往漠北邊疆的請戰(zhàn)書。</p>
琺瑯盒上的七星連珠，每日開一把星鎖，七日后即可全部打開。</p>
“祈年，蕭家滿門忠烈只剩你一人，你想和離，朕允了；你想去邊疆，朕也允了。”</p>
“但這七天只要你有一絲猶豫，這圣旨就不作數(shù)，朕不能讓蕭家最后的血脈……都沒了�！�</p>
蕭祈年摩挲著手里的虎符，心底一腔熱血。</p>
他不會猶豫的，保家衛(wèi)國才是蕭家兒郎的正事。</p>
蘭苑。</p>
蕭祈年回了院子，將琺瑯盒放到枕頭下。</p>
沒過多久，沈靜姝就急匆匆的趕來了。</p>
“祈年，你去皇宮說了謝安的事，母后允了嗎？”</p>
看著她一臉焦急的模樣，蕭祈年心頭一陣悶堵。</p>
“母后說要再考慮七日�！�</p>
聞言，沈靜姝面露喜色。</p>
她握住蕭祈年的手：“日后若是謝安做了面首，往后你們二人在府里可以互相照應(yīng)�！�</p>
蕭祈年心底一陣寒涼，卻什么也沒說。</p>
他無法想象，從前那個(gè)滿心滿眼只有自己的女人，怎么會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恼f出這種話。</p>
大抵人若變了心，所有的海誓山盟都成了過眼云煙。</p>
當(dāng)不得真。</p>
晃神之際，沈靜姝輕輕靠在蕭祈年身前，纖細(xì)玉手在他胸前摩挲。</p>
“祈年——”</p>
她呼喚的溫柔繾綣，眼神里也盛滿了愛意。</p>
“我們已經(jīng)好久沒一同歇息了，今晚留下來好好陪你……”</p>
蕭祈年身形一僵，眼底帶著痛色：“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一個(gè)人睡。”</p>
沈靜姝身上還殘留著那個(gè)青樓小倌的脂粉味，她怎么有精力再留宿自己的床榻？</p>
蕭祈年很想質(zhì)問她，但話到嘴邊還是咽下了。</p>
再問這些，還有什么意義呢？</p>
再過七日，他就要離開了，又何必計(jì)較。</p>
看著蕭祈年拂開自己的手，沈靜姝怔了一下，慌忙解釋。</p>
“我沒讓謝安碰我，祈年，我的身子干干凈凈的只屬于你……”</p>
蕭祈年垂下眼簾，不再看她。</p>
“今天我有點(diǎn)兒累了，早些休息吧�！�</p>
所有的關(guān)系，不是有了魚水之歡才算骯臟。</p>
分成兩瓣的心，不干不凈的身子，他都不想要了。</p>
蕭祈年躺到了床上，沈靜姝也跟著一并躺了過來。</p>
“我抱著你睡，不然我不安心�！�</p>
說著，她從背后將他抱住，動作無比輕柔。</p>
感受著背后女人一下一下的心跳，蕭祈年感覺心里像是壓了一塊巨石。</p>
悶悶的，讓人喘不過氣。</p>
他們的人生，早就嚴(yán)絲合縫地長在一起。</p>
現(xiàn)在決定結(jié)束，像是生生斬去身體的一部分，付出的是痛不欲生、血淋淋的代價(jià)。</p>
這一夜，蕭祈年把過去的七年想了千遍萬遍。</p>
卻始終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出了錯，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夠好，才讓她分心愛了別人。</p>
大抵，天要下雨，人要變心，沒有誰能攔得住……</p>
次日，蕭祈年醒來時(shí)，身邊的位置已經(jīng)空了。</p>
他拿出琺瑯寶盒，打開一把星鎖。</p>
隨著‘咔噠’一聲脆響，只剩六天，他就能離開上京回大漠了。</p>
蕭祈年眼底的光微微熠動，他放下寶盒起身準(zhǔn)備收拾自己的行囊。</p>
既然要走，他便不會讓長公主府再留下自己一絲一毫的痕跡。</p>
打開木柜，里面琳瑯滿目擺放著的一堆東西，都是滿滿的回憶。</p>
檀木盒里的平安符，是他七年前剛來上京時(shí)水土不服，沈靜姝特意去城外的白馬寺三叩九拜爬了幾百階石梯為他而求。</p>
木架上的狐裘手套，是沈靜姝用秋獵時(shí)射的白毛狐貍，特意為他做的手套。</p>
“祈年手冷，這上等的白狐皮毛，才能替我給你暖手。”</p>
少女當(dāng)時(shí)深情款款說過的話，還在蕭祈年的耳畔回旋，可眼前的狐裘手套毛發(fā)早已泛黃發(fā)舊。</p>
一樣又一樣的物件，都是沈靜姝愛他的證明。</p>
但眼下，都成了刺目的存在。</p>
蕭祈年嘆了口氣，將所有東西全都收進(jìn)大木匣子鎖好，等日后離開再統(tǒng)統(tǒng)還給她。</p>
其余瑣碎物品，他也全都打包收好，準(zhǔn)備丟去外面。</p>
路過連廊的拐角，蕭祈年聽到下人們的閑言碎語。</p>
“聽說昨晚長公主殿下又去了那個(gè)青樓小倌的梧桐苑，結(jié)果那小倌竟然不識好歹把長公主殿下給趕了出來�！�</p>
“也不知道那小倌有什么妖術(shù)，長公主殿下每天晚上都往他那兒跑，每次都吃閉門羹，但還是念念不忘�！�</p>
突然，有個(gè)人神秘兮兮地開了口。</p>
“這你們就不懂了，青樓小倌最出名的就是床上功夫，比我們上京城的花魁還要厲害，只要嘗過就沒有能放得下的�！�</p>
說完，所有人都會心一笑。</p>
蕭祈年呼吸一窒，心口隱隱作痛。</p>
昨夜沈靜姝留宿他的蘭苑，原來是被謝安拒之門外才來的。</p>
真是可笑至極。</p>
他蕭祈年長這么大，何時(shí)撿過旁人不要的東西！</p>
蕭祈年攥緊手中的布袋，朝著府門外走去。</p>
看到放至恭桶的馬車，他毫不猶豫地把剛剛清理出來的東西全都丟了出去。</p>
連同和沈靜姝七年的感情，統(tǒng)統(tǒng)扔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