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江源把盤在腰上的繩子解下來，折斷一根樹枝，枝椏上落滿的雪撲簌簌地落在身上。</p>
繩子一段纏著樹枝，一段攥在手里，在周圍雪面上灑下一排苞谷，就隱在樹后。</p>
這苞谷是用麻雀油炸過的，味道更香，在雪天食物匱乏的時候，更能吸引獵物。</p>
打獵是個需要耐心的活動，有時候為了蹲守，在林子里趴上一兩天都是常事。</p>
江源靜靜靠著樹干等待獵物上鉤，打開水壺蓋子，里邊裝的是燒刀子，純糧食釀的，一口喝下去，烈酒順著喉嚨一路暖到胃里，渾身都暖和起來。</p>
仰頭看著白茫茫的天，樹冠上都壓滿了雪，整個林子安靜的除了北風，就只有他的呼吸聲。</p>
不知道等了多久，雪層傳來細碎的摩擦聲，江源唰地睜開眼，蓋好水壺，抹掉嘴角的酒漬，手心里的繩子已然攥緊了。</p>
西邊一只灰毛野雞低頭啄著苞谷粒，一點點的靠近陷阱。</p>
江源放輕呼吸，等野雞一只腳踩進繩圈里，埋頭苦吃，對周圍的危險毫無知覺，繩子猛然收緊，牢牢拴住雞腳，任憑它如何掙扎也逃不脫。</p>
他拍拍身上的雪，朗聲一笑，從樹后走出來，提著野雞掂量著，分量不輕，拿回去能好大一鍋雞湯。</p>
沒想到這打獵的手藝還真沒生疏，重生回來以后頭一次進山，就得了個開門紅。</p>
江源從腰間的刀鞘里抽出匕首，順著野雞脖子一抹，溫熱的雪瞬間噴灑一地，將周圍的雪層都化開了一片。</p>
血腥味順著北風能傳出一二里地，想獵到狍子之類的動物，就得用這種動物新鮮的血液，味道深，能引起他們的好奇心，相比之下，苞谷之類的要遜色很多。</p>
江源就地在血跡周圍重新設下陷阱，手法要更復雜，繩圈在地面和樹枝上縱橫交錯。</p>
天很冷，手指在外面一會就凍僵了，江源湊近嘴邊哈著熱氣，纏繞繩子的動作卻絲毫不受影響。</p>
不多時，他把野雞往陷阱里一扔，又藏進了樹后。</p>
這回，就要等著更大的獵物來了。</p>
江源從早上等到中午，太陽都移到了頭頂，從包袱里掏出一張雜糧餅子，就這烈酒一口口吃完。</p>
可惜，這么空等獵物上門的效率實在太低，要是能有一桿獵槍就好了。</p>
不過，家里的獵槍早就不能用了。</p>
但鐵牛溝世代靠山吃山，全村有不少人家以前都是靠打獵為生。</p>
后來集體經(jīng)濟實行以后，獵物要上交一半給大隊，每家的勞動力也都得按節(jié)氣下地種田，一年到頭能不欠工分，填飽肚子就很不錯了，漸漸的進山打獵的人就少了。</p>
江源在心里仔細盤算，肯定還有別人家里有獵槍，等回去以后找爹問問，下次進山高低得多打點東西回去。</p>
這發(fā)家致富的路，可不能讓家伙事給耽誤了。</p>
正想著，林子里傳出一陣腳步聲，伴著動物的響鼻，讓江源的思緒瞬間收來。</p>
側(cè)身往前一看，眼神瞬間欣喜，那一步步往這靠近的，正是一只狍子。</p>
北方管這種動物都叫傻狍子，腦子簡單，戰(zhàn)斗力弱，看見陷阱里的野雞，連周圍環(huán)境都不看，徑直往那走。</p>
江源早已把匕首握在掌心，身子靠著樹干，只等狍子走近陷進，一只腳踏進繩圈，低頭在野雞身上嗅來嗅去。</p>
還不等吃到嘴邊的食物，江源收緊繩圈，狍子直接被吊了起來。</p>
嘶鳴聲乍起，四肢蹄子在半空胡亂蹬踹，不管怎么掙扎都擺脫不了大頭朝下的姿勢。</p>
江源手疾眼快，從樹后出來，直接一刀扎在了它喉管上，終結(jié)了性命。</p>
他看著安靜下來的狍子，松開繩子，把它放下。</p>
從懷里掏出一截紅布，系在狍子來不及閉合的眼睛上，說：“對不住，下輩子別投畜生道。”</p>
等他把狍子四蹄綁好，又把野雞掛在腰上，太陽已經(jīng)逐漸偏西。</p>
聽從老爹的囑咐，是時候該下山了，雖然只有這兩個收獲，但這一只狍子就能賣不少錢呢。</p>
今天天公作美，一直都沒下雪，江源下山的時候還能踩著早上來的腳印回去，省力不少，順路還打了兩只聞著味湊上來的野雞。</p>
他在前面走，身后拖著戰(zhàn)利品，影子拉的老長，走在白茫茫的雪原山林間，像滿載而歸的勇士。</p>
江源到家的時候，煙囪已經(jīng)升起炊煙，不知為何，這煙就像指引他的旗幟，看見了就格外心安。</p>
江鐵群從屋里出來，看他滿載而歸，笑道：“收獲不少��！”</p>
湊近一看，狍子身上只有一處傷口，整齊鋒利的切斷了喉管，一看就知道下手又準又快。</p>
江鐵群看著兒子，說：“刀法不錯，以前拿過刀？”</p>
江源知道爹是老獵戶了，年輕時候就是經(jīng)驗豐富的跑山人，獵物尸體上有什么痕跡，都逃不過他的眼睛。</p>
這刀傷，但凡是個有經(jīng)驗的獵人，都能用出來，但他可是個長在城里，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有這把子手上功夫，就說不過去了。</p>
江源腦子一轉(zhuǎn)，胡謅著說：“以前跟街上混混玩過，學了幾招。”</p>
江鐵群不是多想的人，看了兩眼就過去了。</p>
江源松了口氣，生怕老爹再問，就提著野雞轉(zhuǎn)移話題，說：“這只雞給小晚燉湯喝，咱們也能吃一頓肉，改善改善伙食�！�</p>
小妹江敏敏聽了就拍手高興，眼睛盯在雞腿上挪不開了。</p>
趙愛紅拿著鍋鏟從廚房出來，看著他手上的雞，說：“這么肥的雞得出多少肉��！”</p>
“都給我兒媳婦留著，這可是大補！”</p>
江源失笑道：“娘，我打了好幾只呢，夠咱們?nèi)页粤恕！?lt;/p>
“好幾天沒見油水了，咱們也開開葷唄，這還大年初一呢，就當過年了。”</p>
趙愛紅瞪著眼睛道：“有肉也不能一天吃完吶，日子就得算計著過，我大碴粥都熬好了，就點咸菜一樣能吃飽肚子。”</p>
江鐵群看著小女兒眼饞的樣子，打著圓場說：“孩子要吃，就做一頓吧，過年咱家也沒買肉�！�</p>
趙愛紅看著大大小小三雙眼睛齊刷刷的盯著她，尤其是江敏敏那可憐巴巴的眼神，心里也軟了，一甩手回了廚房，說：“我不管了，愛咋咋地！”</p>
江源知道老娘這是同意了，說：“敏敏燒水，哥給你做大雞腿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