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回到長公主府時，夜色已深。</p>
姜沉魚快步穿過回廊，裙裾拂過青石地面，發(fā)出輕微的沙沙聲。</p>
她徑直走向內(nèi)室，沈晝雪正躺在榻上，面色蒼白如紙，唯有唇邊一抹殷紅格外刺目。</p>
姜沉魚取出錦盒中的玉清丹，輕輕托起她的下頜，將丹藥送入她口中。</p>
丹藥入口即化，沈晝雪蒼白的唇色漸漸恢復了一絲血色。</p>
忽然，她睫毛輕顫——</p>
靠，螺螄粉？！</p>
我不會又穿到仙俠小說里了吧，我剛剛吃下的是丹修二師兄煉制的怪味丹？</p>
姜沉魚唇角微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p>
靠，我也成惡毒女配了？</p>
猛地睜開眼后，看著眼前光屏浮現(xiàn)出的系統(tǒng)通知，沈晝雪有點懵。</p>
姜沉魚則是眸光一沉，故作遲疑的比劃道：“晝雪姑娘不如先在我這兒住上一段時間吧，柳承浚他……”</p>
“死了？”</p>
“那倒沒有，但他好像是另有新歡了，有人瞧見他和圣上新封的端華郡主拉拉扯扯……”</p>
沈晝雪一愣：“端華郡主，是宋知微嗎？”</p>
姜沉魚點了點頭，繼續(xù)比劃道：“我一個人難免孤獨了些，所以……”</p>
不等姜沉魚繼續(xù)斟酌用詞，沈晝雪就已經(jīng)止不住自己內(nèi)心的激動。</p>
“我愿意留下！”</p>
太好了，終于能夠放心大膽的做自己了！</p>
這女主我是真的一天都干不下去了！</p>
姐姐你放心，我常年觀摩泰劇和韓劇，怎么當惡毒女配身后扇人大嘴巴的小跟班我十分擅長！</p>
雖然不知道泰劇和韓劇是什么。</p>
但對于沈晝雪善于掌摑這事兒，姜沉魚十分滿意。</p>
若是有權有勢還要畏畏縮縮的活著，要這權勢又有何用？</p>
翌日清晨，陽光透過窗欞灑進內(nèi)室。</p>
甘露剛服侍著姜沉魚梳妝完畢，姜沉魚便聽到一陣雀躍的心聲闖入耳畔。</p>
緊接著，沈晝雪那張嬌俏的臉便從窗外探進來，淡紫色的紫藤從她身后垂下，顯得她愈發(fā)嬌憨可人起來。</p>
光是看上去便覺得賞心悅目。</p>
好近，好香，好白！</p>
你別管記住什么，你就記住，那侯府上下就沒有一個好人，蟑螂都比他們有人性！</p>
柳承浚這豬妖是在盤絲洞進修過嗎，說給你下蠱就下蠱了？</p>
姐姐睜眼看我，我不信你兩眼空空，連我腦袋上戴著的是你的嫁妝都看不出來！</p>
人走了但把嫁妝留下了，你搞一對一精準扶貧��？</p>
你得學我，走之前我可是把侯府搬空了！</p>
有了心聲的精準提醒，姜沉魚才往沈晝雪發(fā)間插著的那金簪上看去。</p>
確實是她嫁妝里的東西。</p>
沈晝雪笑吟吟的指了指自己的頭上金簪，主動挑起了這個話題。</p>
“姐姐好眼力，這金簪確實是你嫁妝里的東西�！�</p>
“一冬無雪，這夏天更是只落了昨兒一場雨，怕是今年要有大旱，我們還是該早做些打算，所以我打算去將姐姐嫁妝要回來！”</p>
沈晝雪的眼睛亮晶晶的。</p>
好像小狗。</p>
姜沉魚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從妝匣掏出一小沓銀票遞給了沈晝雪。</p>
“那嫁妝是該要回來，但里面多是御賜之物，怕是無人敢收，你且拿著這些銀子去花，若是不夠再找我來拿便是�！�</p>
比劃著，姜沉魚頓了頓：“只是我今兒要去西廠就任，不如我叫秦錚與你同去？”</p>
“秦錚雖看著不著調(diào)，辦事卻極為穩(wěn)妥�！�</p>
手剛落下，門外便傳來一聲輕咳。</p>
秦錚倚在門框上，眸子和沈晝雪亮的如出一轍：“好姐姐這是在夸我？”</p>
啊……</p>
這個也好像小狗啊。</p>
不知覺間，姜沉魚竟是直接把自己的心聲比劃了出來。</p>
“汪�！鼻劐P也不惱，反倒是喉結滾動著應聲，耳尖還泛著紅。</p>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p>
果然還得是你小子，追妻要什么臉，臉重要嗎？！</p>
秦錚眼中閃過一抹疑惑。</p>
沈晝雪說話了嗎？</p>
見秦錚看向自己，沈晝雪笑意盈盈，頷首問安。</p>
不愧是小閣老，看起來就很有錢！</p>
不是，怎么個事兒？</p>
這女人根本就沒張嘴，他卻聽到了這女人說話？</p>
秦錚也是平日里斗雞走犬的主兒，很快就反應過來自己聽到的許是這沈晝雪的心聲。</p>
但我是真不明白，為什么后面秦錚會莫名其妙愛上宋知微？</p>
而且還為了救宋知微被萬箭穿心而死，秦閣老本就是老來得子，把秦錚看的比眼珠子都重要，一下接受不了打擊便中了風，不然也輪不到柳承浚把持朝政……</p>
果然，接近女主就會變得不幸。</p>
秦錚越聽越覺得沈晝雪瘋了。</p>
他喜歡姜沉魚十幾年，他怎么可能喜歡那宋什么微的？</p>
還為了救那個什么知微被萬箭穿心而死？</p>
姜沉魚則是陷入了沉思。</p>
所以自己的朋友們最后都會倒戈向宋知微，為她而死？</p>
“對了，姐姐剛剛可是說要去西廠赴任？”</p>
沈晝雪忽然想起這件事兒，有些猶豫道：“戶部尚書杜言仲…可能是有點貪，可以去他別院查查。”</p>
這杜言仲未來可是柳承浚的擁躉之一，貪了不少銀子，那別院的墻里全都是金磚，菜窖里更是堆滿奇珍異寶！</p>
姜沉魚沒想到沈晝雪會送自己這么大的驚喜。</p>
更沒想到自己才剛準備騎馬出門，就瞧見裴青衍的馬車停在公主府正門。</p>
“不知微臣可有幸送殿下赴任？”</p>
姜沉魚也不客氣，直接上了裴青衍的馬車。</p>
乘著馬車，須臾便至。</p>
可瞧見姜沉魚過來，西廠眾人卻只是敷衍的行了個禮，直到瞧清了立在姜沉魚身后的是裴青衍，這才忙不迭的跪地問安。</p>
見眾人對姜沉魚如此輕慢，裴青衍眸色微沉。</p>
“你們幾個倒是架子不小，見到長公主都敢不拜！”</p>
裴青衍聲音冷冽：“我勸你們搞清楚自己的權勢從何而來，別連誰是主子都認不清！”</p>
有人唱了紅臉兒，就要有人唱白臉兒。</p>
姜沉魚適時比劃，裴青衍的臉色也由寒轉暖：“今日殿下替你們求情，我便不罰你們了。”</p>
“但你們別以為殿下是個女流之輩便可輕視，長公主的武藝比起你們只高不低，而且…殿下今天，可是來給你們這送功的！”</p>
這想要往上升遷，就必須得有功勞。</p>
一聽這話，原本還心有不甘的千戶們瞬間對姜沉魚恭敬了起來。</p>
半個時辰后，西廠暗探敲響了戶部尚書府的門。</p>
戶部尚書府是一套算得上普通的三進四合院，不像是個貪官的院子，畢竟那朱漆大門都已漆色斑駁，一片片兒像魚鱗似。</p>
杜仲聲聽聞長公主駕到，連嘴角的米湯都來不及擦，匆匆忙忙便迎了出來。</p>
“殿下光臨寒舍，蓬蓽生輝��！”</p>
姜沉魚微微頷首，視線卻不自覺的落在了院兒內(nèi)放著的小案上。</p>
桌上是杜仲聲的早餐。</p>
一碗清水粥，連腐乳也只有半塊，比普通百姓吃的都不如。</p>
若不是因為沈晝雪的心聲，姜沉魚怎么也想不到杜仲聲會是個貪官。</p>
姜沉魚儀態(tài)從容的揮了揮手，身后的西廠暗探瞬時魚貫而出，如潮水般涌向各處。</p>
“長公主，這是何意啊……”</p>
杜仲聲一臉驚詫，姜沉魚并不想多過解釋，只是閑庭信步似的到處逛了逛。</p>
花園兒早被改做菜園兒，淘米水就那么明晃晃的擺在一旁，倒是節(jié)儉。</p>
姜沉魚笑了一聲，站在她身側的裴青衍恰到好處的傳話：“杜大人很是簡樸啊……”</p>
“微臣是吃百家飯長大的，所以不舍得浪費一點，所以微臣實在是不明白，西廠怎么會查到臣的頭上？”</p>
“微臣忠心耿耿，斷沒有半分對不起圣上的地方，更不敢貪贓枉法！”</p>
杜仲聲憨厚的臉上寫滿正義，只是語氣中卻又不自覺的帶了一絲委屈。</p>
然而，他話音剛落，一名暗探便匆匆跑來，在姜沉魚耳邊低語。</p>
姜沉魚眼中寒光乍現(xiàn)，慢條斯理的比劃道：“杜大人，不如帶本宮去這城外莊子看看？”</p>
杜仲聲瞬間面如死灰，豆大的汗珠滾落，最后是被西廠暗探架進自己那郊外莊子里的。</p>
城郊莊子外，灰撲撲的土墻毫不起眼。</p>
可推開那扇斑駁的木門時，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p>
只見亭臺樓閣錯落有致，那精致程度說是小皇宮也不為過。</p>
“杜大人倒是真能忍�！苯留~指尖輕撫過廊柱上的薄灰，顯然這里至少是很久未住過人了。</p>
她不理解，為什么杜仲聲寧愿蝸居在那破舊的尚書府，也沒來這里享受過一天。</p>
杜仲聲癱軟在地，面如死灰。</p>
很快，書房里傳來驚呼聲——</p>
一整面墻的‘磚塊’在陽光下泛著暖金，這場景姜沉魚是見過的。</p>
可那是在國庫！</p>
但對于其他西廠暗探而言，這一幕是他們做夢都不敢有的場景！</p>
突然，又有一名暗探匆匆來報：“殿下，有新發(fā)現(xià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