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隔日一大箱子銀票就送進了我的床前。</p>
可與此一齊來的還有句叮囑。</p>
「孤要進宮一趟,不知幾時回,央央幫孤照顧好白姑娘�!�</p>
她是什么角兒還給叫我照顧。</p>
我去念話本子哄她入睡如何?</p>
這一箱銀票實在閃閃發(fā)光,我想著惹不起總歸躲得起。</p>
叫人拿了小桶和竹竿,準(zhǔn)備躲去后院釣魚。</p>
誰成想白愿兒是個懂事的。</p>
知道季臨熙叫我照顧她,都不用我尋自己就來了。</p>
她走路力求一個飄逸清冷,約么是想要步步生蓮的感覺。</p>
可儀態(tài)明顯沒練過,顯得十分刻意。</p>
若我是她,定會給自己安排一個活潑好動的人前性子。</p>
不然未免突兀。</p>
剛裝完出塵仙人,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秋千上。</p>
我喜歡秋千,這還是季臨熙親手給我搭的。</p>
后來上頭又鑲了金玉瑪瑙,墜了六顆眼珠子那么大的夜明珠。</p>
看著都覺得心里高興。</p>
他說搭在后院花園,離我遠(yuǎn)一點,這樣好叫我沒事多出來走走。</p>
白愿兒的腳晃了晃:「這秋千不便宜吧,王爺對自己母妃也這么好嗎?」</p>
「啊,你別誤會,」她捂著嘴偷笑了一下,「我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他這樣慣著你,實在有些……」</p>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現(xiàn)在做雞行情這么好嗎?」</p>
「我與王爺是好朋友,他帶我回府只是關(guān)心,你們女人心眼子小……」</p>
說罷她還頓了一下,又抬起一些自個兒的腦袋瓜子。</p>
「昨日你那等爭風(fēng)吃醋的手段就算告訴我,我也不會做的,所以你大可放心,今日與我道歉我便不再計較……你辱沒了王爺?shù)那灏��!?lt;/p>
「說不定還能成為閨中密友,夜里睡在一處呢?」</p>
她說話……好生奇怪。</p>
不像個姑娘,倒像個……像個……</p>
我打量了一圈,確定她就是女子。</p>
才陰陽怪氣地學(xué)到:「辱沒了王爺?shù)那灏住?lt;/p>
然后伸手把她從我的暖玉秋千座上扯了下來。</p>
就在這一瞬,眼前的飛字炸開似的涌現(xiàn)出來。</p>
【她在陰陽怪氣什么?】</p>
【這種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愿愿來示好她陰陽怪氣?】</p>
【這么說吧,現(xiàn)在明顯愿愿很重要,這女配也不小了,成年人都談格局,我早說了她這種眼里只有情愛的女人,根本沒有大局觀。】</p>
【沒有公主命一身公主病,還動手!青樓出身的雞就是沒教養(yǎng)�!�</p>
青樓出身……又能怎么樣?</p>
如果出身能選,我仍愿意在花滿樓。</p>
我娘是花滿樓的花魁,一夜千金、回眸萬銀。</p>
整個江南再也沒有比娘更美的人。</p>
花滿樓的老鴇人好,把姑娘們當(dāng)人看。</p>
娘和一個詩人相戀,攢夠銀子贖身走了。</p>
我那名義上的爹,在我兩歲時改了性子,又去愛高門貴女了。</p>
我和娘被掃地出門,是老鴇把我們接回了花滿樓。</p>
娘一日日地萎靡,可她仍舊美得驚心動魄。</p>
在我十二那年,娘中了毒要死了。</p>
她惶恐地流著淚,質(zhì)問那個當(dāng)了官的詩人為什么要趕盡殺絕。</p>
那人冷笑一聲:待你死了,我就把這孽種扔去邊營,當(dāng)軍妓。</p>
娘嘔出一口血,滿臉橫淚。</p>
「好孩子,」她把我抱在懷里哄,「別怕,別怕,很快就過去了�!�</p>
一邊哄、一邊哭,手上愈發(fā)用力。</p>
就快要被娘掐死時,我逃了。</p>
我不想死,我覺得該死的另有其人。</p>
當(dāng)軍妓也無妨,活著被千人騎也有出路。</p>
老鴇拼了老命想要保我,花滿樓夜里起了一場大火。</p>
當(dāng)時的花魁姐姐淋了水,抱著我往外沖,燒殘了半張臉。</p>
老天下了一場雨,哭聲此起彼伏。</p>
當(dāng)時攝政王車駕路過,我捋了捋頭發(fā),刨出一盒口脂點在唇上。</p>
跪在車駕前頭,用盡畢生功夫露了一個料峭的笑。</p>
「爺,」我看著金色的車駕,「求您疼我。」</p>
他叫我上車。</p>
現(xiàn)下我已經(jīng)二十一歲了。</p>
我跟了季臨熙九年。</p>
十六歲那年,季臨熙送我的禮物,是我爹的人頭。</p>
叫我上了車,為什么不能疼我一輩子呢?</p>
我低頭看向白愿兒,心生了許多怨恨。</p>
多到壓得人喘不過氣。</p>
季臨熙不能有別的女人,他的錢只能給我,愛也只能給我。</p>
「來人,」我低頭從花草邊上撿了塊大石頭,「摁住她�!�</p>
「我要殺了她�!�</p>